一陣涼風吹來,沈安甯有些冷,心中忽然想起這個時候他還能在哪?肯定在睡覺啊!沈安甯不覺笑了聲,準備回去接着睡,突然聽見一個極輕的腳步,像是故意隐藏了一般。
沈安甯立即靠着牆隐藏了自己,盯着大門之間的一點縫隙,聽着腳步越來越近,她的手慢慢的靠近身上的扇子,一個黑影疾步走過大門之間的縫隙,待看清了此人後,沈安甯神色一怔,這是……仲陽。
仲陽一身黑衣,背上背着一個大包袱,鼓鼓囊囊的,看着仲陽的神情,顯然隻是路過,沈安甯知道這是在宮裡,還是少管閑事得好,可這仲陽是方景淮的人,這大半夜的不知要做什麼。
掙紮了一番,沈安甯還是決定跟上去看看,決定了以後沈安甯一刻也沒停下,輕手輕腳地跟了上去,她之前就能跟趙巳偷溜進穆瞻戒備深嚴的翮王府,跟蹤仲陽她還是有把握的。但是畢竟是在宮中,有幾次差點被宮中的侍衛發現,不過沒多久沈安甯就發現,仲陽像是很清楚這條路,很多侍衛他輕而易舉地就躲過了,看來這不是第一次。
沈安甯一路小心翼翼地跟着仲陽,沒多久就發現越走巡邏的侍衛就越少,正當沈安甯疑惑這是何處時,前方的仲陽突然停在了一個破舊的朱紅色大門前,沈安甯見他正四處張望,立即将自己藏了起來,片刻後才緩緩探出頭查看,見他拿下了背上的大包袱就進去了。
沈安甯并沒有馬上跟了上去,而是仔細打量起眼前的這個看似荒廢的宮殿,在金碧輝煌的皇宮中竟有如此破舊的宮殿。
沈安甯眉眼閃動了一下,想起了銀杏說起的賢妃被打入冷宮後生下了方景淮,難道就是這裡?據銀杏所說,那方景淮應該在此處住過幾年,仲陽這時候過來……方景淮不會在這裡吧?
沈安甯擡頭看了看已經沒有牌匾的大門,還未來得及細想就見仲陽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沈安甯立即隐藏了自己。等她再探出頭時,哪裡還有仲陽的影子,沈安甯小心地巡視了一圈,确定無人後她才慢步走了出來,在大門前停了下來。
沈安甯從大門望去,見裡面一片漆黑,想了想,還是走了進去。從門口進來後,沈安甯一邊走一邊小心地觀察着四周,走到了宮院内借着一點月光才發現裡面更加荒涼破舊,看起來像是沒有人一樣。
“來了啊!”
突然一個有些沙啞的婦人聲音響起,沈安甯立即警惕起來,死死的盯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可聲音好像消失了一般,半響還未再有聲音。
沈安甯稍稍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你是誰?”
就在沈安甯問後半響,一個似乎有些蹒跚的腳步在慢慢靠近,在沈安甯的注視下,一個看起來有些年紀婦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她懷中正抱着仲陽背上的包袱,不過包袱似乎已經打開過了,小了很多。
婦人眼睛似乎有些看不清,走近後半眯着眼睛湊近沈安甯的臉打量了好一會,才開口道:“你怎麼來了?”
說完又圍着沈安甯轉了一圈,上下打量着,最後在沈安甯面前站住,“長得真水靈,小姐肯定喜歡!”
沈安甯立在原地仔細打量着眼前的婦人,“你認識我?”
婦人聽後似乎想了想,認真答道:“應該還不認識。”
沈安甯突然想起張千說過,在冷宮呆久了的女人都會瘋魔,想到這,沈安甯換了個柔和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婦人,“這裡隻有你……和你家小姐嗎?”
婦人突然笑了,小聲地對沈安甯噓道:“我家小姐啊!她正睡覺呢!你不要吵醒她了!”
看來是跟随她家小姐一起被打入冷宮的宮女,沈安甯環顧了下四周,目光最後落到了婦人懷中抱着的包袱,“這是你的嗎?”
婦人見沈安甯看着自己懷中的包袱,笑着點了點頭,“你想看嗎?”
沈安甯一時沒想到婦人的回答,不經楞了一下,還未等她作答,婦人已經自顧自地打開了已經半開的包袱。
原來是一副畫卷,婦人爬滿皺紋的眉眼彎彎,輕輕地摸着畫軸,最後小心地解開了畫卷。婦人擡頭沖沈安甯一笑,就要沈安甯幫忙,兩人一起拉開了畫卷。
随着畫卷緩緩展開,沈安甯眉頭逐漸緊鎖,畫中是一男子立在檐廊中,神色淡然,往外走來,像是要走出畫卷一般,讓沈安甯驚訝的是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當朝天子,方承堯。
沈安甯轉頭看向婦人,見婦人看着畫像沒有驚訝,而是厭惡,可随即眼眸間又多了些悲傷。
“壞人!”
沈安甯擡頭看了她一眼,見她正看着畫中之人,她既是冷宮中人,厭惡聖上也屬人之常情,可這畫……
沈安甯回過頭仔細看着眼前的畫,她雖沒有詩情畫意的天賦,卻也懂得分辨好壞,眼前的這副畫中之人栩栩如生,宛如真人,像是真的會動一般,有如此畫技之人,沈安甯自出生後這十九年裡确實沒見過,不過,她突然想起那日方昭潇提起宮中方景淮的畫技似乎不錯。
忽然,沈安甯一怔,借着院中的光仔細再看,這畫中的方承堯并不是穿着龍袍的,看起來似乎也不像皇帝會穿的常服。
婦人打斷了沈安甯思考,她似乎在忍着厭惡,但手又輕輕的卷起了畫卷,像是害怕傷害了畫卷一般。
“這是你的嗎?”
婦人聞聲擡頭看向沈安甯,雪白的牙齒一展,憨笑道:“秘密。”
婦人将畫卷包了回去,然後抱在懷裡,“太晚了!我得去睡覺了!小姐起得很早,我也要早起伺候小姐梳洗。你也快點去休息!”
說完婦人就轉身就往黑暗裡走去,沈安甯看着婦人的背影,私藏皇帝的畫像,這可不是件小事,沈安甯心想這位婦人或許是不太清醒,要不進去告知她口中的小姐一聲,不然被發現了可是死罪。
沈安甯正想上前,婦人突然回過頭來,“你不住這!你要回去!不然壞人發現會殺了你的!”
說着婦女微微湊近沈安甯,擡手虛掩低聲道:“而且那邊住着一個老婦人!小姐說是前朝皇帝廢了的妃子!那人喜歡在晚上唱曲了!可吓人了!所以你快走!不然她又要來吓你了!”
“那你呢?”沈安甯瞟了一眼她懷中的畫問道:“你不怕嗎?”
婦人突然噗呲一笑,指着自己懷中的畫像道:“這是壞人給的!”
沈安甯一怔,看來這位婦人并不是完全神志不清,還能分得清自己說得是那副畫而不是那個老婦人。
婦人見沈安甯還呆在原地,笑着走了過來,拉起了沈安甯的手,“你是不會出去吧?我送你!”
說着一邊拉着沈安甯往外走一邊說道:“不過你不要害怕!那人已經很久沒出來了!也很久沒聽見她晚上唱曲了!”
沈安甯回頭看向那處黑暗,又低頭看向婦人的手,這隻手很是枯瘦,像是隻有骨頭和皮膚。
沈安甯任由她拉着,碰到了枯枝蛛網,婦人還細心地提醒她,為她掃清,一直到了大門口,婦人才放開沈安甯的手,她将沈安甯留在門内,自己則是抱着畫卷探出了頭看了看門外,片刻後才回頭道:“沒有人!你走吧!”
沈安甯狐疑的看着婦人,最後道了聲再會就離開了。
婦人笑着送走了沈安甯,又關上了破舊的大門,才抱着畫卷往回走。
沈安甯按原路回到了英華宮,輕易的避開了當值的宮女,進門後見阿月睡得正香她才躺下,可這夜是怎麼也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