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沈安甯頓了頓,“從我回洛京開始,他就處處幫我,我想可能是因為阿爹,隻是不知他們之間發生過何事,我之前也不曾聽阿爹提起過。”
方景淮聽她說着,道:“邵陸兩家相持多年,朝中權貴大多投靠兩家,唯有杜泉兩邊不靠卻能身居侍中之位,我猜想他的背後應該是聖上。”
沈安甯回過頭看向方景淮,正欲開口,就見他身後僻靜處有一人影,沈安甯立即将方景淮拉到了身後,看向那人影。
燕王府本是給方景淳建的魯王府,地處洛京城中繁華之處,隻是仍有幾段僻靜的道路,那人影躲在一旁的檐廊下,見狀方景淮也看向那人影,道:“是仲陽!”
那人似乎也看見了這邊的動靜,緩緩走了出來,沈安甯瞥了一眼仲陽手中的劍,并未放松警惕。
仲陽見狀也沒再走近,隔了很遠道:“主人!沈縣主!”
方景淮見沈安甯沒有讓開的意思,正要說話時就聽見一旁傳來了一聲琵琶聲,随後一聲清脆的‘铮’聲,一人手拿一把利劍朝方景淮刺來,沈安甯一把推開了方景淮,又側身躲過那劍。
沈安甯盯着那持劍之人看了一眼,才想起這人正是長樂坊的佩娘,隻是還未來得及細想這佩娘是為何而來,佩娘已經朝方景淮刺去了。沈安甯迅速上前拉着方景淮躲開,三人纏鬥在一起,佩娘雖武藝不差,卻也傷不了方景淮一分。
過了一陣,佩娘有些吃力,停在了一旁朝仲陽道:“你還在等什麼!”
仲陽緊握着佩劍,不敢去看方景淮,佩娘手持長劍眼神冰冷地看向方景淮,和之前在福星樓時簡直判若兩人,沈安甯将方景淮緊緊護在身後。
“我就知道你下不了手!那我來幫你除了他!”
說着佩娘又沖了上來,沈安甯也迅速接上,纏鬥間佩娘漸漸落了下風,就在沈安甯一掌要打到佩娘時,忽然一旁一直沒有動作的仲陽沖了上來,沈安甯隻得先退了一步,和兩人纏鬥在一起。
佩娘一心朝方景淮而去,沈安甯處處攔着她,一旁的仲陽見沈安甯要傷了佩娘時朝沈安甯打去,見佩娘要傷了方景淮時又拔劍擋開了佩娘的劍。
方景淮正擔憂地看着沈安甯,見仲陽這般又側頭看向了他,佩娘氣道:“你這是幹什麼?”
仲陽依舊不敢去看方景淮,朝佩娘道:“我不能讓你傷了他,也不能讓她傷了你!”
“沒用!”佩娘呵斥了一聲,擡手示意了一下,周圍突然出現了十幾二十來個黑衣人,佩娘用劍指着方景淮,下令道:“殺了他!”
黑衣人一擁而上,沈安甯一掌劈在了靠近的黑衣人脖頸處,又抓着那黑衣人的手翻身将黑衣人壓到地上,一把奪過黑衣人手中的利劍抽出,利劍抹過黑衣人的脖頸,很快那人就不動了,沈安甯拿起劍護在方景淮身旁。
仲陽也朝靠近方景淮的黑衣人殺去,一時也無人能靠近方景淮,這時佩娘看準沈安甯和仲陽被黑衣人纏住,便朝方景淮刺去,沈安甯翻身越過黑衣人擋開了佩娘的劍,佩娘轉了個身又是一劍朝方景淮而去,沈安甯正要去接,卻見一抹藍色撞入眼簾。
沈安甯趁佩娘出劍時抓住了佩娘的手,看着她指甲上的藍色,正要再細看佩娘已是一掌打了過來,沈安甯迅速避開,佩娘卻沒管沈安甯,而是繼續朝方景淮而去,沈安甯想要回身抵擋卻被黑衣人攔住。
方景淮有了多次的經驗,看準了時機躲開了佩娘的利劍,但方景淮畢竟不是個習武之人,能躲開一次已是僥幸,佩娘沒有給他第二次僥幸,利劍看準了方景淮心口而來,方景淮原以為就要死在此處時,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落到身上。
方景淮盯着眼前的仲陽,他像是一面堅硬的黑牆擋在了自己面前。
佩娘這一劍是看準了方景淮的命去的,因此又準又狠,可看見前方刺中的是仲陽時,佩娘的手有些顫抖,仲陽想要用手中的劍撐在地上來支撐自己快要倒下的身體,隻是寶劍也難以承擔他的重量,他倒下時卻落到了一個充滿藥草香的懷中。
方景懷抱着仲陽,看着他胸口的長劍,一時不知該如何,黑衣人見佩娘沒了動作也都停了下來,佩娘上前一把推開了方景淮,跪坐到了地上抱着仲陽,一手壓在長劍處想阻止他流血,又朝身後的黑衣人喊道:“快去請醫者!”
沈安甯上前扶起了方景淮,看向地上的那兩人。
仲陽轉頭看向方景淮,“主……主人!我一直……欠你一句……對不起!”
方景淮盯着仲陽慘白的臉,雙眸中流淌着悲涼。
佩娘看着仲陽中劍處一直在流血,慌亂道:“還不去找醫者!快去啊!”說着佩娘聲音中已帶了一點哭腔,她回頭看着懷中的仲陽,“沒事的!沒事的!阿姐一定會救你的!”
仲陽回頭看向佩娘臉上的淚珠,笑道:“阿姐,我……終于……解脫了!”
說着仲陽便沒了聲音,佩娘的呼吸也跟着停滞了一瞬,她緩緩喚道:“阿陽?阿陽?”
方景淮看着這一幕,眼前的景象似乎變得有些模糊,他轉身低聲道:“我們走吧!”
沈安甯聽他聲音有些異常,也沒再多言,兩人一道回了燕王府。
方景淮一到府上就往後院去了,沈安甯正要跟上,就見一個婦人忽然湊到了眼前,沈安甯警惕的退了一步,待看清那人後,才想起這人是冷宮中那個婦人。
梁媽媽見到沈安甯似乎很開心,上前道:“你好久沒來了!”
沈安甯看着她,随後點了點頭,梁媽媽盯着沈安甯笑了笑,又上前一步拉起了沈安甯的手,“你跟我來!”
沈安甯仍由她拉着,兩人到了後院一處曬滿了畫卷的小院,梁媽媽停在了門口,放開了沈安甯的手,示意沈安甯自己進去。
梁媽媽歪着頭朝沈安甯一笑就離開了,沈安甯看向院中,緩緩走了進去,從打開的窗戶處見方景淮坐在地上不知在想什麼,沈安甯朝他走去,走近後才發現他腿上放着一卷打開的畫卷,畫卷上是一處破落的院子,院中兩個年紀相仿的孩童,一人正在書案寫着什麼,另外一人則在院中揮舞着長劍。
方景淮道:“阿娘離開前叫我不要怪他,可我心中對他還是有些隔閡。”
沈安甯知道他說得是仲陽,“他是……誰的人?”
方景淮低頭看向那幅畫卷,“太後。”
沈安甯一怔,“那你身上的毒……是太後?”
方景淮點了點頭,伸手覆上那舞劍的孩童,“我小時候身邊隻有阿娘、梁媽媽和一個瘋了的前朝妃嫔,有一天突然出現了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少年,我們聊得很開心,他和我說了很多我從來沒見過的東西,後來他常常來找我玩,直到有一天他說他以後就住在這裡了,我當時真的很開心,可就是那天,我中了毒,再醒來的時候就是阿娘跟我說讓我不要怪他,現在想來,阿娘那時是在跟我交代後事吧!”
一滴淚掉到了畫卷上,沈安甯擡頭看去,伸手覆蓋在方景淮停在畫卷上的手上。
夜幕降臨,佩娘失落了朝長樂坊走去,忽然前方的光亮被遮住了,佩娘才擡起頭看過去,看清了來人後忽然哭了出來,“阿陽沒了!”
雷炎擡手擦了佩娘臉上的淚水,兩人一道朝長樂坊走去。
長樂坊對面的酒樓上,邵暮帶着可以遮住全身的幂籬坐在窗旁,白紗下的臉上忽然浮起了一絲詭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