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樓上看着這一切的江時鳴呆若木雞,入夜後,江時鳴跟在沈安甯,看着沈安甯如何安排防守,又如何和諸位将領商讨,最後實在聽不懂便獨自出來了,又爬上了城樓,看着城樓上守着的士兵以及巡邏的士兵,似乎他們都很開心,江時鳴也知道這本是件值得開心的事,可自己心中總像是有一件事堵着,看不清理不順。
正在江時鳴發呆時,一旁走過了一支巡邏隊伍,末尾的人見江時鳴正在發呆,便偷偷離了隊,拍了拍江時鳴的肩膀道:“江兄!你在看什麼呢?”
江時鳴回頭一看,此人正是劉守川,道:“劉兄啊!沒看什麼,随便看看!”
劉守川指着遠處黑暗中的一片道:“那就是平川!”
江時鳴順着他的指引看去,除了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他回頭看劉守川正盯着前方,那神情仿佛他真的看見了平川,江時鳴也不好拂了他的興緻,便随意應了下。
劉守川道:“如今赤州城收回了!下一步就是平川!很快邊境又要恢複往日的模樣了!”
江時鳴并不知道往日赤州城是什麼模樣,隻點了點頭,問道:“要是不打仗了,你還待在軍營嗎?”
“當然!”劉守川這才回頭看向江時鳴,“我要向我阿爹阿娘一樣,一生駐守平川!若是……”說着劉守川還有些一些羞,“若是将來能在娶上一個善良的娘子,生個小子,我也讓他參軍!不過要是生個小娘子……”劉守川想了想,“我也想讓她參軍!要是也能像沈元帥這般,那可真是祖上都要跟着沾光!隻可惜軍營不收女兵。”
說完劉守川還沉浸在想像中,滿眼的笑意,見一旁的江時鳴一直看着自己,才羞道:“真是抱歉啊!江兄!”
江時鳴笑了笑,“沒什麼,這樣也挺好的,一直都明白自己要什麼!”
劉守川回頭看了一眼巡邏隊要走遠了,急忙和江時鳴道别,跟上了巡邏隊。
江時鳴回頭看着夜空中的繁星,沉默了許久。
赤州城内熱鬧了幾日,沈安甯卻十分安靜,日日守在城樓上,這一日,沈安甯忽然召集了諸位将領商量了許久,入夜後,城中依舊十分熱鬧,甚至比往日還要熱鬧些,就連城樓上守衛的士兵都忍不住看向城中。
黑夜中,忽然幾架雲梯架上了赤州城的北城牆,杞國士兵帶着火藥正要爬上去時,城樓上忽然亮起了燈火,杞國士兵頓時無處遁形,被滾木礌石打了下去,遠處的穆文欽和杞國元帥孔源便也不再藏了,重重敲着戰鼓指揮大軍朝赤州城發起進攻。
這時其餘兩門都亮了起來,江時鳴這才明白,原來前幾日的熱鬧是做給杞國軍隊看的,白日裡沈安甯命李萬帶着一支隊伍去了東門,又命幾個将領帶着一支隊伍去了西門,沈安甯自己則帶着江時鳴來了北門。
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杞國軍隊看不清城樓上是什麼在響,就被火球打得四處逃串,這一場守城戰持續了一整夜,最終杞國軍隊因傷亡慘重不得不撤退。
等杞國軍隊撤退後,沈安甯又收到了另外兩門的信号,看來今日赤州城是守下了。等第一縷霞光照向城樓時,沈安甯命人清掃戰場。
沈安甯和諸位将領又商讨了一上午,原來的鎮北侯府雖以被摧毀了些,但收拾收拾還是有幾個院子可以用,現在被沈安甯用做軍隊臨時的商讨之地,等沈安甯出了沈府後,活動了下脖子,才發現一上午沒有見到江時鳴,于是她找人問了問,才知道江時鳴去了西門。
一夜未睡,沈安甯雖有些疲憊,但想起舅舅的叮囑來,沈安甯還是朝西門而來,西門本也沒多少敵軍,現已經被士兵們清掃的差不多了。
沈安甯一眼就看見了跪在一排屍體前的江時鳴,覺得有些不對,便上前去。
江時鳴前方躺着的正是劉守川,他側頭見沈安甯來了,轉頭迅速将眼中的淚花擦掉,沈安甯蹲在他身旁盯着劉守川看了看,“戰争就是這樣,可能這一刻還在和你有說有笑的人,下一刻就會變得血肉模糊。”
江時鳴側頭問道:“你一開始就沒讓我進隊伍,而是一直帶着我,派人保護我,是不是想讓我親眼看見,想告訴我這個!”
沈安甯側頭看他。
江時鳴有些氣憤,“你也覺得我做不到是嗎?”
“你來的第二天,舅舅的信就送到了,他讓我勸你回去,我想說什麼都不如你親眼所見來得有力。”
江時鳴轉頭不去看沈安甯,“憑什麼你們都覺得我不行?你難道一開始就會打仗嗎?”
沈安甯解釋道:“你還記得去亂葬崗接阿月那天嗎?你連亂葬崗的屍體都難以接受,戰場上可比哪可怕!”
江時鳴怒瞪向沈安甯,“我偏要證明給你們看!”
說着江時鳴便起身跑了,沈安甯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不語,似乎在想什麼。過了片刻,沈安甯回頭朝士兵道:“辛苦你們為兄弟們收屍!他們都是姜國的英雄!我們應當為他們辦好後事!”
正在搬屍體的士兵們聞言都說是應該的,沈安甯也和士兵們一道為死去的士兵的收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