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她入獄以來,我從未想過來看她。
如果不是三姨說出那些,我還覺得衛婷婷純屬咎由自取。
在外面等了許久,一個瘦削的身影才出現在視線裡
衛婷婷佝偻着走出監獄的大門,忽地停下步子,如小貓伸展一般面對山那邊的夕陽舉起雙臂打直了身體,旋即回頭望着自己跨過的大門,落寞和懊悔浮上眼眸,她握拳攥緊手裡的包帶,在原地東張西望。
要跟她說些什麼?
我藏在牆後不斷安撫胸腔裡過速跳躍的心髒,還沒打好腹稿,衛婷婷的小臉忽然出現在牆邊。
“你幹什麼呢?”
“哇!”
我吓得原地跳起,她無語地撇了撇嘴。
“幹什麼,又不是見鬼了。”
“有沒有人教你,面對别人準備的驚喜時就算看到也要裝作沒看到!”
這一出給我吓夠嗆,硬着頭皮沉下臉将花塞進她懷裡,衛婷婷明顯怔了一下,身軀有點僵硬,姿勢頗為别扭地接過那束花。
她低頭輕嗅,發絲自耳後滑落。
“原來你也會玩浪漫這手啊。”
“……這是親情,回家多讀點書。”
婷婷面上的陰郁一掃而過,她捧着花坐在的士後座,車沿着山間的彎道轉來轉去,後座的女孩降下車窗将手伸了出去。
“手給我回來,不安全。”
面對我的叮囑她不以為然,恨不得将半個身子都探出去迎接直面而來的風。
“好自由啊!”
見她露出釋然的笑,我收回黏在後視鏡的目光。
“阿良哥說你把他送進去了。”
回到酒店她洗了個澡,圍着浴巾出來,兩根手指捏起攤在床上的衣服上下打量,我别開頭,衣服買大了些。
“嗯。”
“我可沒想到你會做到這一步,”婷婷穿上糖果色的内衣,低下頭評價一句,“真不好看。”
“啧,不好看你還我錢。”
“不行,買都買了,就是我的。”
換上複古格子連衣裙,她又嚷着要去弄頭發,我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隻得被她拉着走,阿良哥下班之後來找我們彙合。
“好看。”
打扮光鮮的衛婷婷站在我們面前轉了個圈,路過飾品商店,她拉着我進去挑了一對珍珠耳釘,還買下紫色的蝴蝶結發夾,挽起新鮮出爐的栗色卷發,年輕的朝氣又在她身體深處綻開。
“哇,阿良哥請我那麼豐盛一頓啊!”
不管她,我已經擡起筷子猛攻剛剛端上桌的脆皮烤鴨,咬下外邊烤得焦脆的皮,肉汁合着油脂從嘴邊滴下,阿良哥笑着遞給我一張紙。
“吃慢點。”
“不是你阿良哥請,是我。”
盛汲叙推開包廂門,風塵仆仆地走進來,衛婷婷臉色一變,手裡的筷子重重砸在桌上。
“衛汾汾你什麼意思?”
我啃着鴨腿,含糊不清道:“什麼意思,咱倆還欠他百八十萬呢。”
“我那些錢呢?”
盛老三優雅落座,從侍者端過來的銀盤上拿過溫熱的白毛巾擦擦手,奪過回答權。
“你的錢,塞盛汲勢牙縫都不夠。”
“你們盛家人是不是有病,為什麼老是死纏爛打怎麼也推不開,誰稀罕你的錢,衛汾汾把錢還他,就算不夠也慢慢還他!”
衛婷婷如一隻龇牙咧嘴的炸毛小貓,我擦了手端起面前的茶杯清清口。
“錢拿去開小賣部了,你的事情完全結束之後阿良哥會送你去B市,三姨已經在那裡安家,小賣部就在小區樓下,現在三姨管着。”
小貓喉嚨裡發出的“嘶嘶”戛然而止,信息量太大她接收有些慢,盛汲叙掀起眼皮看向她。
“先吃飯。”
可口的菜一道道被端上桌,我和阿良哥邊吃邊評價,盛汲叙時不時看我一眼,繼而低下頭細嚼慢咽。
隻有衛婷婷食不下咽。
“你不是都跟他離婚了嗎!”
“是嘛,離婚跟談戀愛不沖突。”
衛婷婷驚得下巴都快砸在地上了,她伸手卡住我的脖頸使勁搖晃。
“你醒醒,醒醒,都已經離婚了,他盛家沒有好人!”
“你招惹我二哥的時候考慮過她了?”
……
吵吧,使勁吵,天塌下來都跟我沒關系,這道炒牛肉好好吃,酸酸辣辣的爽口下飯。
盛汲叙端着大人的架子跟衛婷婷你來我往,言語夾槍帶棒誰都不打算放過誰,盛老三句句戳中衛婷婷肺管子,我算着差不多吃個滿足才悠悠瞥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