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豐銘的計劃依舊照常進行着。在他趕往京城的路上,已經将所有朝廷人員排查完畢,如此,剩下的一切都簡單了。
血腥氣在京城上空經久不散,内城人人自危。
造成一切的陸豐銘則是倒在皇宮殿内的金柱下,奄奄一息。
他以為自己會釋然,可真當他解決完一切之後,陸豐銘又僅僅隻有一瞬的解脫感,随之而來的是無盡迷茫。他是怎樣做到這樣的地步呢,他已經不知道了……支撐他到現在的究竟是對沉安的愛還是隻是他自己的執着,他也不知道了……
怎麼會這樣呢……到最後,怎麼就分不清了呢。
陸豐銘癱倒在金柱地下。
他累了。
他不敢去分辨那位神仙所說的每一句話的真假。
倘若神明真的存在,那地府輪回和亡魂是否也是存在的……
陸豐銘終于還是怕了,他怕他所做的一切都将會是影響沉安輪回的證供,他怕她還會見到那些人,他怕……她的失望。
在混沌中的每一刻都無比的漫長,思緒被拉得很長,很長……不知多久,陸豐銘才終于消散了意識。
他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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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方承意……為什麼會知道劍骨的事?”黑曜有些疑惑,斜眼看向華錦,“他也不像曆劫的神仙,你們九重天這凡間管理漏洞很大啊。”
聞言,華錦嘴角淡淡笑着,眼簾半掩,看不清神色:“這和九重天無關……不過遲早會解決的,祂猖狂不了太久了。”
黑曜敏銳地豎起耳朵:“‘祂’是誰?”
“沒誰。”華錦的視線依舊停留在陸豐銘的屍身上,聲音輕得不可聞,“将諸神和整個凡間玩弄鼓掌之間......你還會有怎樣的手段呢......”
黑曜聽不清華錦在說些什麼,像是想到什麼,也沒有再刨根問底,轉而問起另一個人:“我記得不是還有一個陳先旭嗎,他離開客棧後,陸豐銘的視角裡沒再見過他,他去哪了?”
華錦随手調了文件出來,粗略看了幾眼,不在意道:“死了,季家站隊站錯被追殺了。”
“嘶——要是他還活着,說不定沉安也不會到這樣的地步。”黑曜這麼琢磨着,語氣似有些惋惜。
華錦瞥了他一眼,沒有立刻搭話。
其實也不難推測出,倘若浮華坊并不存在,那麼按祂原定的軌迹,沉安同樣也會在大漠遇上陸豐銘,這是她注定的情劫。而後的發展不過是沉安迫不得已仍是來到西藩和親,而陸豐銘因為眼盲,隻能留在豐宜客棧。方承意照樣會同西藩大皇子聯手,想困住沉安,再将所有人殺盡,獨自一人搶奪劍骨。但最終會一時不查,被沉安反殺。而唯一存活的沉安就必須背負上殺孽罪名,踏上逃亡路。
但修劍骨成仙的要求苛刻,此生需孤獨一人,又不能背負過重的殺罪。而沉安的命定軌迹中,她一定會殺了自己的師父方承意。因此她不會有資格成仙。或許最後她真的能與陸豐銘修得正果,背上劍骨赴下一場輪回。
而祂既然偷了劍骨,便定不會讓劍骨再重回九重天,因為祂清楚有太多人盯着劍骨。所以沉安無論輪回多少次,祂都不會讓她有機會成仙。
更何況,身負神骨的凡人沒有前世今生,隻有無盡的反複痛苦,成為神骨的養分。
于劍骨也是一樣。
……其實要不是祂過于自大,而她華錦又身處三界之外,能夠不被祂感知,這劍骨最終也不會落在她的手中……這其中的牽連,黑曜沒有必要清楚。
故而,華錦隻是不緊不慢地說道:“那方承意首先就會把陳先旭解決了。他那樣的人,計劃已經到最後一步,又怎會能容忍有人背叛。隻是方承意沒有想到沉安身上已無劍骨蹤迹。就算那時陳先旭還在,方承意首先下手的定然是他。左右都是一死,沒什麼區别。”
黑曜略有些不滿:“這也未免過于狠心了些。”
“他們使劍的不就這樣?自私自利,永遠也不會考慮别人的感受。”華錦輕飄飄收回視線,她突然想到,若是有一天祂發現劍骨已經落在她手中,又重新回到他身上,祂會是怎樣的表現呢?
“沒意思,回去了。”
華錦先一步離開了往生鏡。
雖然黑曜覺得,自私自利這個罪名安在他們頭上還是有些過分了,但他也沒有辯駁什麼。
最後看了一眼癱倒在地上的陸豐銘,黑曜轉身躍進出口。
萬事皆因果,切莫多貪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