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夜幕完全降臨,瑪麗安終于将最後一擊發球打在彼得的腳邊。
彼得撿起網球,步履緩慢,心跳卻越來越快。他把一隻綠色的網球放在瑪麗安的手上,卻又覺得那應該是紅色的一顆心髒。
彼得鼓起勇氣,用自己最好的“雲淡風輕”的口吻開口,“那個,我聽說了,你還沒有邀請人去畢業舞會,你覺得我怎麼樣?我正好挺方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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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街區外的一幢紅色房子裡,同樣主題的對話也在進行着。
伊恩躺在床上,一本書蓋在他的腦袋上,他有氣無力的說着,“我聯系不到米奇,他同艾德琳去了哥譚。我有時候會想,如果當時艾德琳選擇加入米爾科維奇一家——不對,沒有這個選項,她能把那一家子改造成南區的道德楷模。”
賈斯汀正坐在地上畫畫,他心裡很亂。伊恩的這間卧室臨街,從窗戶邊上,他能看到布萊恩有沒有回來,何時回來,和誰一起回來。他看着空着的車位,手下的筆越來越慢。
“算了,不就是一場舞會嗎,就我們兩個去。明天,我帶你去買一套最好的衣服。”伊恩把臉上的書拿了下來,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他問賈斯汀,“要不,我們也别在這裡多愁善感了,你看讓我們陷入惆怅的人都在快活,我們去巴比倫,我們應該有我們自己的快樂。”
考慮到艾德琳并不在芝加哥,他們兩個人的夜間尋歡作樂計劃進行的非常順利。
恰好巴比倫正在舉辦一場“選美”,兩杯雞尾酒下肚後,賈斯汀同伊恩一同拿下了年度的“巴比倫先生”榮譽。
但考慮到這件事情需要低調,不想被秋後算賬的兩個人,忍痛捐出了自己的獎金。
托德特意走到喝悶酒的布萊恩面前,略帶着幾分挑釁的同他說,“看吧,你總是不知道要珍惜什麼。”
布萊恩挑着眉,既然艾德琳不在芝加哥,那麼似乎他也可以破壞一些規矩。
于是一個轉身的功夫,伊恩就這樣孤零零的站在自由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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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墨菲在魚缸前發現了萊拉。
他沒有去開燈,隻是一同坐在了地上。一大一小兩個人,便在黑夜中,安安靜靜的看着一缸綠色的斑馬魚。
或許是小孩子的耐心要更少一些,萊拉先開口了。她沒有白日裡時常帶着的小脾氣,她問墨菲,“如果有人陪着睡覺,會不會就不做噩夢了?”
墨菲該怎麼回答這樣的問題呢?他不知道,他無法在萊拉的這個年紀裡,就告訴她,無論多麼親密的關系,每個人終究是獨立的個體,彼此之間無法分享夢境,也無法消除噩夢。
他想到了在B市時艾德琳畫的那個背着氧氣管的小人,他回答萊拉,“如果是能讓你得到安全感的人,那麼噩夢的機率會下降很多。”
然後他又戳了一下萊拉的腦門,“這裡,才是決定噩夢是否會發生的關鍵。我很抱歉,但是我們自己,才是最應該被依賴的主體。”
“好吧,可我覺得當小孩好麻煩,你們這些大人,總有各種各樣的事情,然後把我扔下。”萊拉指着魚缸裡唯一一條與衆不同的小魚,那是一條幾乎透明的大眼睛魚,連店家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于是順手送給了他們。
萊拉問,“我真的和他們不一樣嗎?莫莉的朋友們不喜歡我。”
“那你覺得,我們中,有誰和誰是一樣的呢?當然,卡爾的确長得同菲奧娜很相似,除了他們倆,每個人長得都是不同的。”墨菲一邊偷換概念,一邊坐的和萊拉更近了一些,“所以,你才會打電話,讓我接你回來,是嗎?”
如同上一次去紐約,艾德琳依舊同賈斯汀的母親,詹妮弗·泰勒太太約好,請她在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裡照顧萊拉。卡爾的冰球比賽一結束,墨菲便将萊拉和她的行李一塊兒送到了泰勒太太那裡,親眼看着萊拉和莫莉兩個小姑娘手拉手蹦蹦跳跳的回屋裡。
可今天傍晚,萊拉便打來電話,鬧着要回去照顧她的小魚。
“如果你想同我說一些小孩子之間的事情,我可能已經沒辦法理解了,你也能看得出,我的年齡超标了。不過,我可以和你說一些我小時候的事情。”
其實墨菲的童年枯燥的可怕,至少很長一段時間他自己是這麼認為的。他覺得童年的記憶無非是坐在醫院的長椅上聽着瑪麗安的哭聲,或者是在網球場、泳池裡不斷重複的枯燥訓練。
可在萊拉聽來,這些又有趣極了。或許,這就是有兄弟姐妹的樂趣。
萊拉算了算,似乎如果艾德琳再給她生出一個弟弟妹妹來就太遲了,而且她不喜歡嬰兒那個階段的寶寶。她決定把目光放在年齡恰好合适的利亞姆身上,她問墨菲,“你覺得,我能把利亞姆偷回來養嗎?反正他也是最特殊的那一個。”
墨菲把魚缸的補光燈關了,毫不客氣把萊拉拎回了卧室,“偷小孩違法,現在立刻睡覺。”
“那你不許告狀!”萊拉把自己悶在被子裡。
好在,墨菲并不擔心她會把自己悶出問題來。
在關上房門前,他對萊拉說,“我就在隔壁,如果還感到害怕,可以來敲門。還有,在我和艾德琳的眼裡,你永遠是獨一無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