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羽毛?白翎下意識伸手摸了摸,那枚冠羽也沾上了水珠,他随便抓了抓頭發,卻突然被一種濃重的空虛感攝住了。
在那一瞬間,他腦海裡莫名幻想出一隻大手,并不斷為之豐富種種細節。深深的掌紋,幹淨的指縫,每根長指都有兩段粗突的骨節,手背靜脈是淡淡的青色,攀附在乳白大理石色肌膚上,宛如一片被浸灘雪原上淌湧的河流。每當這隻手插.進他的發間,輕柔揉弄,他都會感覺自己被河海沖刷了一遍,躺在焦灼的淺灘上,幹渴難耐,好似成瘾……
“您不能如此縱容我,會讓我養成壞習慣。”白翎眼睫低垂,焦躁地在原地踱來踱去,垂在身側的手時不時痙攣。
好想,好想被……
打住!一定是A性素沒有吃夠量,等會要加倍再吃一遍。
郁沉放慢聲調問:“怎樣的……壞習慣?”
白翎坐到樓梯上,無措地絞緊手指:“您讓機器人送東西過來,時間一久,我就會像老式座鐘裡的布谷鳥一樣準時在門口等着,這樣不妥當。”
郁沉情不自禁從高椅裡起身,指腹滑過楠木光潤滑膩的桌沿,宛如在撫摸柔韌年輕的肌體輪廓。
他圍着桌子慢慢走着,似乎在思考,又或是猶豫。最後,他停下腳步,微微屈膝長腿,左手青筋凸起撐着桌沿,整個人靠坐在寬厚的辦公桌面,身姿颀長,金發粲然。他放輕引誘的聲音:
“你現在有空嗎?我想請你喝杯紅茶,或許來上那麼一兩塊餅幹,你送我的餅幹。”
“茶是什麼,沖劑嗎?”
“不是,是烘焙過的茶葉,我春天時采摘花園裡的茶樹做的。”每一句話,都仿佛長着鈎子。
“您有個花園?在哪?”
那是小鳥略帶驚訝的聲音。郁沉勾起嘴角,沒有鳥類會不喜歡豐盈的花草。
“在浴池後面,晚上有夜香花開,我可以把喝茶的桌子設在花盆旁邊。”
在這塊人造大陸上,綠色植被本來就稀少,各種古地球時期的花草更是隻能花高價在植物園看見。
白翎忍不住想象了下熱騰騰的清茶和幽暖的花香,控制不住想要答應:“好……”
“誰在那兒!”突然,一道集束光從高處罩下,照在白翎身上。
白翎警惕地站起身,冷灰色的眸子擡起,望向高高站在最後一節樓梯上的人。
是宿管。
“這麼晚了,你坐在這裡幹嘛?”宿管懷疑地用電筒将他從頭到尾掃了一遍。
白翎淡淡道:“我出來背誦O德守則。”
“你倒是态度挺積極。”這話多少帶了點揶揄。
宿管多看了眼他手中握着的小鐵塊。小寵明面上被禁止使用通訊工具,抓到雖然不會趕出宮,也會給予扣分懲罰,降低待遇。
但這隻omega手裡的,顯然不太像通訊器。
宿管拿不到他的把柄,便命令道:“立即回你的屋子去。今晚我們偉大的王要宴請政界名流和各軍團長,為防止alpha誤入後宮,所有樓層通道必須封鎖,這個樓梯間也會馬上關閉。”
“好,我知道了。”
白翎答應了聲,看着宿管拎着手提式電筒走向了下一層。他快步從樓梯間離開,都走到門口了,又忍不住看了眼小鉗子通訊器。
上面沒有屏幕,也不顯示有沒有挂斷。他不抱希望地放在耳邊,“喂?”了一聲——
“我在。”郁沉輕聲回應。
白翎呆了下,一下子有種奇怪的感覺湧進心頭,可以說是安全感,也可以說是以為落空卻被耐心等待的縱容,“您還沒挂……?”
“因為你還沒跟我說再見。”
白翎不自覺搓了搓臉頰,他知道郁沉肯定聽到了宿管的提醒,一下一下踢着牆根:“我可能沒辦法過去了……也不是,翻牆好像能行,你等我開窗看一下外牆有沒有結冰——”
“那明晚來,好嗎?”郁沉用舒緩的語氣和他商量道,同時不動聲色,在兩厘米厚的桌闆狠狠摳穿了一個洞。
“爬牆太危險了,我不希望你濕漉漉地來。”郁沉将拇指從洞裡抽出來,放在唇邊輕舔一口,嘗到了木屑和傷口腥甜的血味。
但這隻是飲鸩止渴……
他放過了那張桌子,不再拿它洩憤,轉而輸入指令打開了窗戶。
風雪瞬間倒灌進來,吹拂起他的發梢,一室濃郁狂躁的信息素被凜風卷裹而走,郁沉指尖的深黑色盡褪,重新變得溫雅有禮
他沒有敷衍地說“改日”,而是真誠給出确切的時間:
“明晚六點,我在這裡等你。”
傍晚六點。
白翎聽到這個時間,忽然血液逆流,心跳驟然停滞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