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睡飽了的于洲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事情或許不簡單。
他覺得昨晚在尚學堂看到林予安這件事情實在太過邪門了些,就算陸行之跟他如實解釋了對方是來邀請自己的發小參加節目的,但頂流男星林予安素面朝天出現在陸行之家,這怎麼想都覺得太過不切實際了。
而且,就算林予安真的欣賞陸行之的才華要邀請他成為他的學員,也不用親自跑到他們這個鄉下來才是,這種事情,一般都有經紀人出面才對。
于洲心裡琢磨這事兒,越想越不對勁,猛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頂着一頭如同雞窩一般亂糟糟的頭發,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好痛!”頓疼下他确認了自己昨晚是真的見到了最近頻繁出現在各大平台,喜獲“腹肌達人”的前頂流男星林予安,但卻仍舊覺得不真實。
“不行,我得去再行之家再确認一下。”
于是于洲趕緊起床,簡單洗漱完,随便套了件T恤就沖出了門,他那在院子裡曬着茶葉的老母親忽然覺得背後莫名起了一陣風,好奇地轉頭看了一眼,卻什麼都沒看見。
“于洲!”她眼皮一擡,看向于洲的房間,看到太陽都這麼大了,立馬不悅地沖着那邊吼了聲,“這都幾點了,你還不從床上滾起來嗎?太陽都曬屁股了,你看看人家行之課都要上完了,你還在屋頭蒙頭睡大覺,你好不好意思啊……”
“媽,我出去一趟!”院外傳來了于洲聲音,張翠菊一轉頭卻沒見着于洲的影子,知道這家夥已經走遠了,忙追到院門口看向已經快要消失在街角的于洲吼道:“你又死到哪兒去耍,給老子回來把早飯吃了再去——你娃兒又不吃早飯……”
張翠菊是土生土長的雲霧鄉人,這輩子都沒怎麼出去過雲霧鄉,迄今為止去得最遠的地方就是上次生病了為了看病去了一趟的竹城。
大城市的繁華讓她眼花缭亂,由于文化水平有限,她在鋼筋水泥造就的城市裡面甚至連方向都分不清楚。
這個一輩子都待在鄉下的女人和所有傳統女人一樣,年輕的時候盼着孩子快快長大,孩子長大後就盼着他能快點結婚生孩子。
不過除了這些,她也曾希望自己的孩子長大後可以學有所成在大城市做出一番成就飛黃騰達回來光宗耀祖,但人生總有一些背離人們意願的事情發生,若不是于洲父親的突然離世,于洲現在或許和張翠菊曾經預想的一樣,成為了一個在大城市坐在高級寫字樓裡面的精英人士了。
很多時候她也想,如果自己身體争氣點兒,也許就不用将自己孩子璀璨的年華浪費在這個鄉下了。
不過好在,這兩年雲霧鄉的旅遊發展起來了,他們就算在老家也能靠賣一些有機茶葉獲得一筆不錯的收入。再加上于洲弄得網店幫着村民賣土特産,抽成部分也十分客觀,所以他們孤兒寡母的生活還不至于太糟糕。
現在張翠菊唯一憂心的是,于洲一個快二十六歲的大好青年,迄今為止都沒有給她帶回來一個兒媳婦人選,整天就知道跟着陸行之屁股後面。
陸行之雖然和于洲是發小,從小一起長大,但實際上于洲比陸行之要大三歲,因為陸行之小時候上學比較早,而于洲小時候留過級的緣故,他倆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就是同班同學。再加上兩家住得近,小時候一起上學放學回家,因此培養了深厚的情誼。
不過兩個人性格南轅北轍,能夠成為無話不說的朋友,就連他們的父母以前都非常不理解。
因為于洲小時候太過調皮,張翠菊以前甚至擔心過陸行之跟于洲走太近會被傳染他兒子那股傻勁兒,還私下跟陸善學提醒過,讓陸行之不要跟于洲走太近。
陸善學卻覺得小孩子之間的友誼本就難能可貴,而且小時候陸行之不怎麼和外人接觸,于洲是唯一和他玩得到一起的小朋友,他高興都來不及,根本就沒有傳達這個提醒,于是之,于洲和陸行之一直玩到了高中,後來高中畢業了,因為高考分數以及志願的一些原因,二人才分開了幾年,不過後來因為各自的一些事情,十分默契地回到了雲霧鄉。
三年前,陸行之失去了夢想,而于洲失去了父親。
兩個失意的人,在故土重逢的那一刻,并未變得生分,而是互相給了對方一個溫暖的擁抱。一切盡在不言中,誰也沒有過多過問,關心和擔憂都在那雙濕潤的眼裡。
坐在尚學堂院門下的台階上,當初兩人用力擁抱強忍眼淚的場面還曆曆在目,于洲回頭望了一眼緊閉的院門,無力地歎了口氣:“這家夥還沒上完課嗎?以前不是上完課就會回來嗎?今天這是怎麼了?”
因為陸善學也不在家,于洲進不去尚學堂,而他出門急又忘了帶手機,于是在台階上坐了一會兒後,失落地站了起來,打算回家打個電話問問陸行之到底在哪兒。
雲霧小學不斷飄出朗朗讀書聲,稚嫩而認真的聲音聽上去讓人倍感惬意,這是在大城市根本就聽不到的聲音,因為城市的嘈雜會把那些聲音淹沒殆盡。
陸行之沒有拒絕林予安想進去錄音室看看的請求,這讓林予安有些意外。他覺得陸行之對自己的态度似乎緩和了一些,沒有一開始那麼排斥和漠然,這對他來說是個好現象。
進來錄音室,林予安便職業病犯了,用專業的目光緩慢掃視了一圈裡面的各種設備,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對裡面的各種專業調音和錄音設備挑不出任何刺。
“這套東西弄下來不便宜吧?”林予安好奇道,“看來你并不缺錢,難怪對當不當藝人沒什麼所謂,對我給你的機會也那樣不屑于顧……”
雖然這些設備的确不便宜,自己也确實不差錢,但從林予安口中聽到那些揶揄的話,陸行之還是覺得心裡有些不好受。而且,林予安的說法并不完全正确。
“那件事情,”聽見林予安又提起這事兒,陸行之解釋道,“跟我缺不缺錢沒有任何關系,就算我現在窮困潦倒,也不影響我拒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