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的房屋裡面，空氣仿佛一秒進入了凜冽寒冬，僵持不下的氣氛變得無比緊張起來。

林予安沒有再開口說什麼，陸行之更加沒有開口的必要，趙民盛宛若受到了什麼重創一樣咬得後牙咔哧作響，他雙手捏拳，怒不可遏，滿臉通紅，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既然你沒有意見，那我們就将瓊芳帶走了。”林予安冷聲說完這句後，轉身面向蜷縮在一旁的瓊芳，朝着她伸出手：“瓊芳同學，走吧，跟林老師和陸老師一起走。”

已經哭紅了眼睛的趙瓊芳卻不敢動，轉頭看了一眼趙民盛，在看到趙民盛沒有要阻攔的意思時，這才伸手握住了林予安的手。

而在他們離開時，趙民盛也意外地也沒有任何阻攔。

林予安不禁想，也許是自己那些話說對了吧，或者說，趙民盛還沒爛得那麼徹底，也許還留有一點良心，所以才沒有繼續糾纏不休。

回去的路上，陸行之突然有些好奇：“你怎麼知道他賭博的？”

林予安解釋道：“他家裡的桌子上有賭場的籌碼，我猜測應該在外面工作的時候沒少去那些地方吧，這世界上有很多人還是很好猜的，但有些人卻怎麼也猜不透……”

——就像陸行之一樣。

“哦。”陸行之輕聲應道，遲疑了一會兒後，小聲說道：“你剛才……”

“我剛才？”林予安取下墨鏡，不解道，“我剛才有什麼問題嗎？”

陸行之斟酌了一下措辭，說：“你剛才的表現和你的臉一點也不匹配。”

用那樣一張美貌的臉說出那些威脅的話，并且以那種氣勢，實在讓人覺得不可思議。所以平時在熒幕上的那些溫柔紳士隻是配合人設的僞裝嗎？這個人怎麼老是做出一些和自己印象中的林予安完全不一樣的舉動？

在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陸行之産生了一種很奇怪的感受。好像越是了解林予安真實的一面，他就會陷入一種無法自拔的糾結和懊惱。

有時候他會想，如果林予安是個和那個圈子裡的人同流合污的人就好了，那麼他也就可以真的隻是聽聽他的歌，不用管他這個人到底是怎樣的了。

但現實卻與他的想法背道而馳，林予安和那些人截然不同，這讓陸行之越來越不知道，該如何去看待他了。

他有些混亂——無論是對林予安的認知，還是對自己已經在動搖的内心。

“是嗎？”林予安不以為意，“那我這張臉應該怎麼樣表現才能讓那個男人害怕呢？你也知道我這張臉看上去沒什麼殺傷力吧，别人一看就覺得我是個好捏的軟柿子吧……人們不是慣會以貌取人，隻會看到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嗎。如果我沒有表現出剛才那種壓倒性的氣勢，那個人應該怒火中燒地揍我一頓吧……不過幸好唬住了他，我可不想因為去醫院暴露自己一身份又上熱搜啊……”

“……”說着說着又說遠了，陸行之覺得要是自己再跟他繼續這個話題的話，可能一時半會不會結束，便聽完後什麼也沒再說。

待到他倆停止交流後，怯生生坐在後座一直一言不發的瓊芳終于鼓起了勇氣問道：“老師……現在是要帶我去哪裡？”

聞聲，林予安和陸行之才想起後座還坐着自己的學生，幾乎同時在腦子裡思考了一下剛才他倆的對話有沒有什麼少兒不宜的内容，在得出“沒有”這個結論後，林予安回頭，看到一臉茫然的女孩柔聲安慰道：“瓊芳……别擔心，老師不會讓你回到那個可怕的家裡的。”

雖然林予安僅僅隻教了他們兩個多星期，但不知為何，他整個人身上有一種讓人莫名信任的氣質，無論是眉梢隐約的笑意，還是微微勾起的唇角弧度，都讓人感覺到了不容置疑的真誠。

在這樣的表情下，瓊芳感動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隻緩慢點了一下頭：“嗯，好。”

陸行之将車開回了西林老街，停好車後帶着瓊芳和林予安徑直往小玲家裡走了去。

因為都在一起上音樂課，再加上吳芷萱的關系，小玲和瓊芳關系很好，一看到她來了就欣喜地奔了出來。

小玲的母親看到陸行之來了，在廚房忙着的她一邊擦手一邊迎了出來：“行之啊，你怎麼來了？……這位是？啊，是那天來找你的那個人。”

林予安看着眼前這個圍着圍裙的女人，也瞬間想起來是誰了。

第一天來西林老街打聽陸行之的時候，就是眼前這個女人告訴了他陸行之的行蹤。

林予安沖着小玲的母親微笑道：“你好，那天謝謝你告訴我那麼重要的信息。”

“重要的信息？”一旁的陸行之眉頭微蹙，一臉困惑。

“啊，你說那天行之去了哪裡啊，”說着這個，她瞥了一眼陸行之，臉色立馬變得有些心虛起來，不過看着陸行之和林予安一同出現在自己家，她便暗自揣測了一下他們之間的關系，一下子反應了過來：“我當時也是覺得你是他朋友，所以才告訴你的，這樣看來，你們還真是關系很好的朋友啊！”

“朋友啊……”林予安重複着，不禁一笑，“對，我們現在是朋友。”

當着小玲的母親的面，陸行之沒有否認，但也沒有承認的必要，于是無視林予安那些話，說起了正事兒：“阿美嫂，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你可以讓瓊芳在你家住一段時間嗎？她家裡現在出了一些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