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毫無波瀾地盯着這雙眼睛,當這雙清澈帶着燃燒的力量的美麗眼眸染上祈求時,沒有人能不為之動容。
更何況是姜煥,他沒有辦法看着他難過,沒有辦法看着他痛苦地為難,他掃過華采衣的臉,心疼地劃過他的發絲,溫聲說:“我不會讓你落到那一步的——如果,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答應你,但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我保證,你流多少血,我流多少血,異能者的血可以相互傳輸,我不可能看着你出事的。”
他知道,空泛地保證“我不會讓你落到那一步”并不能讓華采衣安心,他必須得答應他,也得讓他知道,他們倆共同呼吸,心髒一起跳動,這樣華采衣才不會破釜沉舟,才會更加小心地保護自己,才會不讓自己更加心疼。
華采衣眼尾泛紅,喉口泛酸,他努力把哽咽吞回去,雙手緊緊握拳,指甲陷進肉裡,他轉身,看着亞瑟勢在必得的嘴臉,憤怒之火幾乎将他的心髒灼穿。
為什麼,為什麼這些污濁的過往,殘忍的記憶要這般如附骨之蛆般纏繞着他,為什麼當他好不容易抓住一份來之不易的美好,一切好不容易走上正軌,這些影子般的噩夢還要追随着他來到現實。
但他控制着自己,不讓自己失控,不讓憤怒與焦灼對着亞瑟洩出哪怕一分,他知道,他任何情緒的變化都是亞瑟令人惡心的興奮源。
“做什麼不理我啊。”亞瑟往杜伊銘腹部狠狠踹了一腳,杜伊銘吃痛跪下,虛弱地嘔了兩口血。
“怎麼都這麼平淡呀,他對你們不太重要吧,這可難辦了。”亞瑟擺了擺手,視線又轉向姜煥,想了一會兒,突然笑了。
“說起來,你算是撬了我的牆角,我原本很想和你做個朋友,但你搶了我的人,這有點不太禮貌。”亞瑟指了指華采衣,笑容擴大:“你的小寶貝經常跳舞給我看呢——哦,你看過他跳舞嗎?那可是……非常性感,非常誘人,非常……美麗呢。”
姜煥盯着亞瑟,冷冷地笑了聲,手中擺弄小刀的速度加快,他的大拇指撫摸着刀鋒,再用一點點力就可以割破手指,流出鮮紅的血液來。
姜煥現在的理智所剩無幾了,從看到亞瑟的時候開始,到華采衣瀕臨崩潰的眼神,再到現在亞瑟陶醉的表情,狀似回味的神情,以及所有可能産生的腌臜想法,這些無一不讓他惱火,讓他向來平淡的情緒燃燒沸騰,憤怒就要沖出理智的牢籠。
遇見華采衣以前,他可以潇灑恣意地遊走在各個組織之間,脫離于權力争奪以及人性晦暗的集中地之外,他可以在興緻來了的時候伸出援手,也可以在理性衡量之後袖手旁觀。
他始終是自由的,因此沒有哪個組織想不開來惹他,他的情緒也始終是淡泊的,因為他向來了無牽挂。
他的了無牽挂給他帶來了别人沒有的自由,但在遇見華采衣之後,他甘願再無這樣的自由,心甘情願地給自由上了愛的枷鎖,甘之如饴也樂在其中。
他的情緒也變得像海嘯,他感受到嚴重的失控。
華采衣的手指動了動,看着亞瑟的眼神像在看一個死物。
他們誰都沒有如亞瑟所願地沖動攻擊,而是越來越冷漠,越來越堅硬。
華采衣握住身邊姜煥的手,他感受到那雙手的僵硬與冰冷,手指相扣間,姜煥的情緒仿佛也傳遞了過來。
“哥,你知道的,這并不是我的情願,這是我自保的手段,交易的籌碼——這是我換取自己永遠的潔淨,換取自己最後的自尊的籌碼。”
“……我知道的,一一,你不用對我解釋,在我眼裡你永遠是潔淨美好的,像天使一樣,我隻恨沒有早一點來到你身邊。”姜煥啞着嗓子開口。
沒等亞瑟進行下一步的動作,兩個人影突然闖進了這僵持的戰場。
索爾踉跄地跑到華采衣身前,顫抖着跪下,狀似瘋魔地抓住了他的褲腳,抖着嗓子開口:“對……對不起,華……華隊,我對不起你們……”
說道這,他又開始崩潰大哭:“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啊,我……我隻是想幫助你們,我不知道那個藥劑有問題啊……”
姜煥眸光一閃,打掉他抓着華采衣褲腳的手,用力把他拽了起來,把他拉正,盯着他的眼睛冷聲說道:“你說什麼?什麼藥劑?”
“飯……飯菜。”索爾低下頭不敢看姜煥的眼睛,但還是勉強自己回答道。
華采衣腦子裡掠過隔離區那些行屍走肉,眼神銳利如刀地看向索爾:“你瘋了嗎?”
“對不起!我不真的不知道,那藥劑是我……我哥給我的,說是可以讓他們覺醒異能。”
索加看着索爾哆嗦着向華采衣一個勁地道歉、解釋,啧了一聲,看不過眼地走過來,輕蔑地掃了華采衣一眼,把頭往亞瑟那邊歪了歪,對索爾說:“幹嘛呢,走啊,對着個低賤的舞奴,跟條狗樣地哈巴哈巴道歉幹什麼,我都嫌丢人——”
他話還沒說完,腦門中心突然多了一個子彈孔,索加瞪大眼睛愣了兩秒,直挺挺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