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澹還要和蔣閑再理論理論。
不過手機上新收到的消息及時阻止了他,也成功讓他因為遇到蔣閑而開始迅速升溫的大腦冷卻下來。
褚澹離開房間,對坐在客廳看電視的安女士說了聲“我出去一趟”。
三層高度的樓梯變得有些像一望無際的黑暗隧道。他做足了心理準備,走出大門的瞬間嗅到秋風攜來的桂花香味。
桂花開了。
“小澹,這兒。”
他聽到個熟悉的聲音呼喚他的名字,于是深吸一口桂花香入喉,轉身朝那個人走過去。
褚承華并沒有因為離開他們而有任何改變。
他穿着大衣,帶着眼鏡,頭發向後梳理得整整齊齊,手中提着月餅、蛋黃酥和其他禮盒,把體面刻在身上寫在臉上。
以前褚澹很喜歡聽别人說老褚多麼英俊多麼又成功人士的氣質,被誇的是他那知識淵博的爸爸,他與有榮焉。但初二之後他隻對這些感到諷刺。
很可惜,就算表面再怎麼光鮮亮麗,也都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而已。
他走到男人面前,看了眼對方手裡的東西。
“有什麼事嗎?如果隻是這些就算了。我不收。”
對他的态度習以為常,褚承華并不尴尬,流露出恰到好處的難過與不滿:“小澹,我和你媽媽雖然有了各自的生活,但我們一直都是親人。”
褚澹冷靜地看着褚承華的眼睛。
他的身體中好像燃燒着一把火。
那是無處宣洩的憤怒。
“不用了,”他說,“禮物我不想收,你這樣的親人我也不想要了。”
褚承華頓時皺眉:“你這說的什麼話?你——”
“你的孩子。”
褚澹打斷他。
“你不是馬上就會有一個新的孩子了嗎?你完全可以把你對我的感情放在他的身上,反正你對我的‘好’也得不到回應。
“你既然和那個女人一起過得很快樂,對你們未出生的孩子也很上心,何必要定期到我這裡來找不痛快呢?”
“小澹,我——”
“你和安女士離婚的時候我就是抱着以後沒有爸爸的心情接受的,說句實話,你這樣時不時冒出來關心一下我并不能讓我感受到體貼。
“如果你真的為我着想,那就請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了,大家都會舒服一些。”
他略顯強勢的說話節奏終于放慢,近乎喃喃地加上一句“算我拜托你了”。
褚承華安靜地看着他。
在與曾經最親近的人的對視下,褚澹沒有作出任何讓步。
褚承華就這麼站着,許久,才吐出一口氣。
他站在那裡,整個人一下子有些頹然:
“小澹,你這樣說,爸爸真的會很傷心的。”
連顫抖的聲音都挑不出錯。
褚澹沒說話。
其實他根本分不清楚褚承華的傷心是真的還是假的。
或許多年父子,說不難過才是假的,但他在褚承華心裡的重量未必是不能割舍的。
桂花的香味包裹着他,順着鼻腔而上,填滿他不知道該思考什麼的大腦。
最終,褚承華拎着東西走了。
他一走,褚澹之前因為被褚承華擋住、沒有注意到的人出現在他的視線内,難得穿着圓領T恤和牛仔褲,衣服下擺部分收在褲腰裡,就算是休閑裝也能讓人誇出一句真是完美的身材比例。
那頭微卷的頭發上面壓着昨天他買的黑色帽子。
褚澹愣住。
蔣閑看着他。
蔣閑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