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來了單位,那就不得不見一下領導了。影山步的直屬領導是福田勝警部,被領導噓寒問暖了幾句之後,影山步雖然有點受寵若驚,但沒覺得有多奇怪,隻是主動提出銷假,讓領導很欣慰手下的覺悟,順手塞給了他一項任務:“正好你有空,就去看一眼這個案子吧,因為涉及到了外國顧問,所以我們得關注一下。現在是刑事部在負責。”
怎麼上來就要他去摘别人桃子啊,影山步心裡啧了一聲,翻翻材料,看了一眼自己的中年上司,心道麻煩。但作為底層新人他隻能點頭道:“了解了。”
“你先去現場吧。”
影山步不置可否:“打車可以報銷嗎?”
“……可以。”福田勝的笑容不變,雖然這個案子确實需要公安盡快抵達,但在日本的文化氛圍下,很少有下屬敢在接到任務時當面問一句:那這報銷嗎。
于是不由自主地,這位中年警官心裡已經給新人貼上了莽撞和小資的标簽。
影山步給諸伏景光發了個短信說自己已經銷假,要出任務,便直接離開了公安部,打車前往案發現場。
資料顯示,當天上午九點左右,一家理發店從内部毫無預兆地爆炸了,附近正巧是餐飲街,因此受傷者衆,包括店内的理發師和顧客,死者共達五人。
根據交通部監控顯示,某國際關系顧問駕車來到店門口,停在路邊進入店内之後就沒有再出來過,緊接着就發生了爆炸。而前不久該顧問甚至還在與首相班底談笑風生,因此這件事急需定性,究竟是挑撥兩國關系的恐怖襲擊,還是謀殺顧問的刑事案件。
這條道路相對寬闊,因此爆炸隻震碎了街對面商店的玻璃門窗,爆炸氣流和飛濺的碎片将店内陳設沖擊得一團亂,而對房屋結構沒有影響。
而汽車停泊同側的街道就比較嚴重了,離得最近的咖啡廳門口被炸得面目全非,爆炸中心的理發店則露出房屋主結構使用的骨架,剩餘的部分也被火燎得焦黑,店的招牌更是被震得斷裂,隻剩餘半截挂在上邊,格外凄慘。
要了打車的發|票之後将之塞進口袋,影山步先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然後長腿一跨便越過了警戒拉起的黃色止步帶。
因為刑警和公安上班時并不需要穿制服,隻需要穿西裝即可,所以見到有莫名其妙的人忽然闖入現場時,在場的刑警還吃驚了一下。先是以為這是走錯路的路人,但看到對方穿的正裝又覺得或許是同事,而當目光落在對方臉上時,更大的疑惑升了起來:
這種家夥來這裡做什麼,難道是現場采訪的記者?
直到不速之客面無表情地從兜裡掏出證件,這份誤會才被解除,随之而來的是不同刑警與公安之間天然産生的抵觸。
“公安要接手嗎,那當然沒問題,但是車内屍體已經被鑒識課帶走了,恐怕你要去辦理一下證物移交手續。”
眼前刑警皮笑肉不笑地如此回答,明明打着官腔,卻無形給影山步的辦案之路設下重重阻礙。
影山步心裡歎了口氣。
“因為外邊街上那輛車屬于外國顧問,所以公安才需要跟進,我不會插手你們的辦案過程,但是需要案子有個結果。”他淡淡地說出了會讓刑警聽了心裡罵街的官腔。
一旦涉及到有關國家安全方面的内容,就會由公安來接手,在這種規定方面,公安天然比刑事警察更高一頭,而其他警察縱然心有不甘也無可奈何。
對影山步來說,他為了避免麻煩,不願與其他部門發生沖突,因此選擇了隻監督不幹涉的方式,也算是對刑事部最好的一種結果,這樣他們破案之後還能算在KPI之内,而不會被公安搶功。更何況,像這種需要刑偵技術的現場,當然還是依靠鑒識課和刑警更靠譜一些。
刑警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了,倒也不算陌生,唯一的缺陷就是辦案時需要更注意流程正義性,免得被人抓住小辮子。
這個刑警瞟了一眼自己暗戀的女同事,見到對方果然目光頻頻落在那公安身上,内心憤憤地加了一條:還要注意守護佐藤!
結果那不速之客挨個打量了一下在場的幾位刑警,竟然邁步就向佐藤美和子的方向走了過去,讓他不由得站直身體也要湊過去打斷他們的談話,忽然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叫喊:“步!是你嗎?”
幾個人都轉過頭看向聲音來源,見到一個穿着黑西裝的年輕男人大步走來,邊走邊摘下墨鏡,露出一張相當英俊的面孔。刑警心情更沉重,看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心說你們這群别的部門的警察到底怎麼回事,長成這樣辦案就更厲害了嗎,佐藤才不會被膚淺的外表所迷惑!
影山步看了一眼對方天然卷的蓬松黑發,還有雖然成熟了些許,卻仍然眉宇間有幾分叛逆似的不羁,開口道:“松田,你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