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湯清幽,香氣四溢,祝硯安和他媽媽一樣,烹的一手好茶。
“今天怎麼有空來?”祝硯安問。
他聽程霜說,宋知韫這幾天老在公司待到很晚,以為最近都不會有時間過來了。
“項目第一輪忙完了,想着你過幾天是不是要回江南了。”
“日子還沒定,可能再過段時間吧。”
祝硯安每年冬天都不在京城,回他母親家鄉,江南那邊,一直持續到年後。
一是祝硯安怕冷,回南方更暖和,二是他母親祭日在年前,趕回去祭拜算盡盡孝心。
宋知韫算算時間,祝硯安差不多這個時候就要準備啟程,今天見了,就要年後才能再見了。
“京城今年的冬天不冷,想再多待一段時間才回去。”
祝硯安平靜而溫和的嗓音進入宋知韫的耳朵,她看着祝硯安光影下閃爍的輪廓,莫名的心安。
宋知韫心裡是歡欣的,祝硯安能留在京城多陪她一會兒,哪怕今年的氣溫比去年同期低了好幾度。
祝硯安很會使一些拙劣的借口,有時候也讓宋知韫摸不準,他到底是想讓她發覺,還是不想讓她發覺。
宋知韫微笑,攏緊了大衣,和祝硯安一起待在茶爐旁,看冬日窗外略顯衰敗的景色。
時間緩慢,身旁的人柔和而溫暖,偶爾和她聊起一些日常瑣事,關心着她快不快樂。宋知韫覺得,好像就這樣坐一輩子也不錯。
窗外起風了,吹着殘敗的落葉紛飛,有白色的星點砸在地上。
今夜,京城的初雪來了。
宋知韫眼裡難得有這樣明亮的色彩,她偏頭對祝硯安說,“阿硯,下雪了。”
“嗯,下雪了。”祝硯安輕聲應她。
今年的第一場雪下的很小,星星點點的,讓宋知韫想起了祝硯安送給她那個平安環,那塊料子和今夜的景色如出一轍。
“阿硯,我們出去走走吧。”宋知韫說。
宋知韫知道祝硯安孤僻慣了,不愛出門,但初雪的浪漫,要出門才能體會。
從旁邊架子上取下祝硯安的圍巾和帽子,宋知韫準備幫他戴上,奈何身高差距,宋知韫難以幫他戴好。
“你低頭,我夠不着。”話中是祝硯安少聽到的宋知韫撒嬌的語氣。
他一瞬失神,真就聽話低頭任由宋知韫擺弄,把他推出門。
街上熱鬧,并沒有因寒冷的天氣而減少人流,祝硯安住的地方又是老城區,透着強烈的人情味。
宋知韫拉着不愛出門又怕冷的祝硯安,穿過一條又一條小巷。
祝硯安忽然回想起十年前第一次見宋知韫,那時候也是冬天,快要過年。
宋知韫來盛家拜訪,遇見了第一次回家的祝硯安。
母親剛離世,祝硯安沒法繼續待在江南,來了京城,卻不巧的遇上的京城十年來最冷的一年,祝硯安總是被凍的不适應。
他很怕冷,和他媽媽一樣,又因為身份不方便,很少出門,也不見客,隻待在自己的房間或者去後面的小花園打發時間。
就是那個時候,他撞見了宋知韫。
大概是在宋家這樣愛意濃厚的氛圍下長大,那時的宋知韫被養的熱烈又柔和,就像一杯溫熱的水,天生就有容納萬物的能力。
她能容納祝硯安的缺陷,是祝硯安來到陌生京城裡唯一一個如此善待他的人。
宋知韫搖搖在發呆的祝硯安的手臂,指着一個小攤販上的瓷娃娃問他好不好看。
老城區這邊這幾年往文化保護方向發展了,原有的老建築群旁邊有好幾條街開始賣相關的手工藝品。
祝硯安看着這隻胖胖的,甚至有點醜的瓷娃娃,還是笑着問宋知韫:“你喜歡這個?”
宋知韫點點頭。
祝硯安想不明白,宋知韫見過那麼多漂亮的擺件,怎麼今晚突然喜歡起了這個醜娃娃。
宋知韫卻說,“你不覺得很可愛嗎?”
“哪裡可愛了?”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就這個表情。”
第一次見,祝硯安眉眼中都是無措的神情,他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女孩吓到,也因為本身就拘謹腼腆的性格。
那時候的祝硯安在宋知韫眼裡就像極了這個瓷娃娃。
不知道是不是風太大,把祝硯安的臉吹紅了。
攤位的老闆會看眼色,為了促成這單生意,對着宋知韫和祝硯安就一頓誇,還從底下翻箱倒櫃出另一個娃娃。
老闆說,“這個娃娃我看着像這個小姑娘,一起買下湊一對,正好象征着小情侶甜甜蜜蜜的。”
這話讓宋知韫和祝硯安都愣住。
可确實,此刻的宋知韫拉着祝硯安的手臂,在外人眼裡太像一對情侶。
宋知韫仰頭看祝硯安,今夜的欣喜夾雜着沉悶,她放下了手中那個娃娃,準備岔開話題去别處。
“你不是喜歡嗎?那就買下來吧,老闆幫我把兩個都包起來吧。”還是祝硯安一直平靜而溫和的聲音。
老闆高興的應下,迅速打包好交到祝硯安的手上,臨走時還祝福他們百年好合。
祝硯安點頭接過,竟沒反駁。
宋知韫看着像她和祝硯安的娃娃,她現在覺得一點都不像了,腦子裡在想着其他事。
她和祝硯安的關系總是說不清楚,簡單概括,在宋知念回來之前,宋知韫算是祝硯安侄子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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