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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祝硯安擡手輕輕撥弄開宋知韫額前的碎發。
“你頭發亂了。”還是那樣溫潤又柔和的聲音。
宋知韫忽然想起村上春樹在《如果我愛你》裡寫的那句,“你頭發亂了的時候,我會笑着替你撥一撥,然後手還留戀的在你頭上多待幾秒”。
在如果我愛你,而恰好你也愛我的時候。
但如果我愛你,你不巧的不愛我的時候,頭發亂了隻會輕輕的告訴你,“你頭發亂了哦”。
那麼在宋知韫動心的時候,祝硯安是否也愛着她,又或者,祝硯安是否知道宋知韫愛着他。
光剛好映在祝硯安臉上,明亮又深情的眼神,宋知韫心跳的猛烈。
她開始沉溺于這份溫情,留戀于這份暧昧,一動也不想動的就這樣看着他。
祝硯安被她明晃晃,赤裸裸的眼神盯的害羞了,宋知韫看出他耳朵紅了。
“看你很累的樣子,黑眼圈都出來了,最近是不是很忙,要不要再睡一會兒?”祝硯安還是那樣溫柔的問她。
宋知韫從這樣的氛圍中回神過來,搖搖頭,小憩一會兒之後她現在清醒的很,反倒睡不着了。
“你的畫畫好了嗎?”想起自己坐在這裡的目的她問。
祝硯安點點頭,拉着她來到畫闆前,暖色調的畫裡,女孩姿勢慵懶,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怎麼不畫五官?”宋知韫問祝硯安,好像關于她的每幅畫,祝硯安總是把五官處理的模糊,或者就幹脆隻畫背影了。
“總是覺得畫不好。”以前他畫過很多次宋知韫的臉,可總覺得畫出來不像她了,不是五官上的不像,是氣質和感覺上的不像。
太過具象的東西掩蓋了許多人物本身的特質,他後來就索性不畫五官了,背影,或是看不清的側臉,那種神秘和朦胧才像宋知韫。
“很好看。”宋知韫說。
祝硯安笑了,“是誇我畫的好,還是誇自己本身就漂亮?”
玩笑的口吻活躍了沉悶的氣氛,祝硯安不似昨天的低沉情緒,讓宋知韫放心很多,開始和他聊起其他話題。
“今年留在京城,你要去盛家老宅過年嗎?”宋知韫和祝硯安一起坐在沙發上,她問。
“還是不會吧。”祝硯安搖搖頭,“就在這兒過了,不回老宅了。”
他既不姓盛,也不算是真的盛家人,或者說他從沒把自己當過盛家人,他私生子的身份怎麼好去打擾盛家一大家子新年團聚。
“一個人在畫室多冷清啊!”
“不冷清。”他每年都這麼過,在江南也一個人。
宋知韫看着祝硯安,并沒有因為一個人而感到孤獨和難過,更多的是一種習慣,他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可是宋知韫卻突然感到一絲酸楚,忽然意識到她的阿硯每年都是這樣。在萬家燈火閃爍的時候,身邊卻一個人也沒有,那麼多年都是他自己。
從前他在江南,宋知韫看不到他是如何度過這些時光,但今年祝硯安留在京城,他的那些感受在宋知韫眼裡突然具像化了。
可她不要祝硯安一個人孤單,她的阿硯會有人陪,也會有人愛。
她看着祝硯安依舊平常的表情,忽然就想說:“今年我們一起過吧!”
這句話讓祝硯安久久沒緩過神來。
那雙明媚的眼睛望着祝硯安,他一下就心亂了,宋知韫的話實在太有誘惑力,他也太想和宋知韫待在一起。
“可……你不是要回老宅陪爺爺過嗎?”他不回盛家,但他知道宋知韫要回宋家過年。
“爺爺年紀大了,我們家也不守歲,吃完年夜飯就散場了,到時候我就可以過來了,我們一起去看煙花好不好?”宋知韫語調輕快,認真征求祝硯安的意見。
祝硯安實在拒絕不了這樣“完美”的提議,“好。”他出聲應下。
在經曆宋知韫想去江南,和祝硯安突然回京的意外後,他們就這樣定下了新年的計劃。
宋知韫也沒陪祝硯安待多久,年前要處理的事實在多,她明天一早還要去公司,就趕着回了自己的公寓。
但有了過年的約定在,似乎這些忙碌難熬的日子也有期盼了許多。
這幾日,京城又落了一場大雪,醫院那邊說盛齊林還是沒醒。祝硯安也不樂意在這樣的天氣出門,安靜待在畫室。
閑來無事,從書架上取下初雪夜的那個瓷娃娃,祝硯安重新調了顔料的顔色,一點一點的描摹。
他覺得原來的顔色太豔了,不太好看,重新調了合适的顔色,畫了之後更像宋知韫。被宋知韫說像他的那個也被他重新改造了一番。
這一次,這對娃娃的擺放從書架挪到了卧室床頭。
宋知韫不似祝硯安這樣的閑情雅緻,今年雖然宋知念回來了,可要忙的事更多了。
不止要忙項目,她還要教導宋知念怎麼去處理年下這些繁瑣的事物,各種人情之間的分寸要把握得宜,如果出了什麼差錯,她還要善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