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
她穩坐進椅子上,指尖玩着從扶手抽出來的匕首。
陸斜雙臂松開,從昨日縛到現在的血液當即走起來,兩臂登時又麻又疼,生挑經骨那種鑽心的疼。
冷汗侵體,他伏在地上大口喘了半響,才提着沉重雙臂捧起水往下咽。幹涸嗓子被清水刮疼,反嘔了股腥氣,他咬牙将腥氣就着涼水狠狠往下吞。
捧起一碗水已經讓他失力,他手肘撐地再喘半天,拿着饅頭開始狼吞虎咽。
祁聿别開眼,都這麼狼狽了,陸斜還能引起想讓人蹂.躏的邪心。
餘光不受控又瞥他一眼,細白/精巧的小巴吞得喉結直顫,很有力的樣子。
她忙挪開目,不自然繃緊唇線。
陸斜是該死在自己這身皮相上,且死得不冤。
她吞吞嗓:“你知道昨日我在掌印面前跟你盟的什麼帖麼?”
這種帖有義姓兄弟、連宗帶親、座師門生、還有父子......怕陸斜知道了自己都會搶地而死。
陸斜抱着饅頭搖頭,渾噩顫聲:“不重要,隻要能活。”
真是不折不撓的堅定啊。
她輕聲:“年前是我帶錦衣衛殺了你全家,你在街道上應該看到我了,我沒抓你不是我容情,是我瞧着東宮的人在你身側。”
“拿你也拿得下,你本就該死,就是會得罪我未來的主子。”
“昨日你我盟的是‘父子’帖,這樣你還想活在我這裡?”
“或者我扔你出去,不過你大概知道自己出了這道門,會去哪兒。”
陸斜周身一震,脊梁塌在地面,神魂離體那種動彈不得。
地面傳來濃濁亂息,屋内也隻有這道氣息回蕩,好一陣後清朗聲音字字端正的傳來:“奴......奴婢求祁随,”他幹咬着舌.根.改口,“求幹爹護我。”
他指尖握緊饅頭,白面渣渣直往地面掉。
......
祁聿雙目一暗,握緊扶手,指尖匕首劃了手,刺疼讓她又睜開目光。
“他是司禮監掌印、又并提督大太監,兩職在一身,廷内一人之下、手眼通天。我就一個小小随堂,也在他手下苟活,日後護不住的話,生死你自負,我不會因保你而開罪他。”
“還有,年前我隻是個行旨的,殺你全家這罪名你要想套我頭上,我會先一刀斬草除根了結了你。”
陸斜伏地磕頭。
“是。”
她起身站陸斜身前,垂目看他這張腰身脊梁,往日種種傾覆而來,祁聿心口悶疼一陣。
“我是誰。”
陸斜看着眼下閃動的影子,自上而下罩住他。
嗓子踉跄不能出聲,他以頭搶地,好半響急息才顫顫巍巍吐:“幹爹。”
祁聿後背一麻。
這是真冤孽。
再提步出門,她去敲李蔔山李随堂的房門。
這人自年少便在劉栩身旁做掌家,後被提了随堂。至今劉栩貼身掌家很多問題還要求問他才伺候的好,這些年‘進貢’的名單也都是他擇列的,常替劉栩行在宮外。
裡頭掌家啟聲:“誰。”
“我,祁聿。”
屋内一陣鞋底趿拉的輕響湊近,門‘吱呀’打開。
李蔔山披了素衫立在門後,三十八歲的精氣神比她十九的還好。
祁聿望着人吞嗓,艱難磨着後槽牙,最後啟唇問:“你給老祖宗從宮外帶的藥還有麼,給我一瓶。”
李蔔山皺眉。
“你......要作什麼。”
祁聿臉下漫層粉紅:“咳,我房裡那位長得實在好看,瞧得我淫.火滿身,來找你求老祖宗常用那種助興的藥。”
李蔔山上下打量祁聿,從他五官想細辯真假。隻見祁聿眉眼沉凝,求這種密藥求得相當坦蕩,合他一貫意料之外的行事作風。
“你幾時愛這出了?确定?”
宮裡少有人知道祁聿為何男女不沾,他是知曉的。
玩弄手下小宦這種他不恥、還痛惡。若他曉得宮裡那個掌事随意逼迫手下小宦,不爽快了會直接揍人,毫不尊廷内規矩。
李蔔山不知道祁聿這回是遇着什麼折心的人,竟然跨得過這種心魔。
祁聿徹底扔了羞,狠狠點頭。
“确定。我現在隻想跟他雲.雨一番,煩請快些拿藥。”
......
李蔔山這回不審視他了,單單鼻息重聲:“這話你說着不燙舌頭麼。”
污言穢語他都聽不下去。
祁聿張口就吐:“我急死了還燙什麼舌頭。”
李蔔山:......
“你等下。”
李蔔山轉身,祁聿松肩撐着門框,心口慌得緊。
她‘玩/弄’過、‘疼/愛’過的人,劉栩那個老畜牲總有幾分潔癖,瞧不上了吧。
反正這麼些年是沒見過劉栩瞎玩,都一對一,整得還有虔誠的儀式感,雖然被玩的死了不少。
這一刻,祁聿繃緊脊梁。
陸斜,救你我真是費盡心思。
你那麼想活,連家訓、族上臉面榮辱、打小訓學的君子仕骨全不要,還望你日後能知恩圖報的好好活着,雲心月性的活着。
那人沒活成的樣子,陸斜你嘗試着活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