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不說,這通電話來得好巧,像是趕在結束的節骨眼上迎着自己出來似的。
樸晚倚在後座,目光平直落在前排靠枕上,盯着出神。
程莫霄也在這兒嗎?
不過片刻唇線輕擡,她也覺得這驟現的想法無厘頭,愣是把自己給逗笑了。
怎麼可能。
再說了出來時候也沒看見程館長那輛騷包的大車。
那還有誰呢?楊奇?
沒記錯的話,上次在MNF結束錄播時也是他告知程莫霄結束的事情,但今天好像也沒在現場看見他...
樸晚不喜歡過分打探這些關于朋友的問題,隻是她倆之間隔了太久,有太多暗藏起承轉合的未讀章節。
讓人在意,讓人在意。
按理講自己不該是這樣的,不該這樣小氣,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會在看清程莫霄這件事情上過分執迷。
執迷那一份清晰。
總想企圖了解的比别人能多一點,然後把這人完完全全地占據。
好龌龊啊,樸晚。
她醒了醒神,在垂暮中眺望斑駁回退的窗外風景,眼神飄忽,漫無目的。
上了高速,玻璃外重複着讓人心慵意懶的攔道景緻,入春的晚霞稍許也是帶了些情緒,潮紅漸退,天空被刮上一筆深色。
深的就像死死粘覆果肉的栗子皮。
樸晚很讨厭栗子皮。
一來處理麻煩,标準的處理方式得先将栗子煮沸,趁熱撈出後用刀在貼近粗糙邊緣劃開道小口,再曲指撕開,把護在韌性硬殼裡的軟糯剝離出來,是非常耗時耗力的啰嗦事。
二來嘛,每次撈水都會被這些不起眼的小小顆折磨到指尖通紅,指甲隐痛,需要頻繁攥拳來緩解指端的熱浪,稍不留神用力,還會破壞掉栗肉的完整度。
為什麼會有這樣難搞的東西呢?她依在靠背上忍不住去想。
一層刺不夠,還要裹一層殼,一層殼不夠還要附加一層膜...
剝不幹淨,總是差一點。
真是上了那層圓潤光滑的當。
讨厭極了...
行車一路高速,樸晚得空阖眼淺睡了會兒,雖說剛才電話裡說在高速上是信口胡謅,但回夜露這事不假。
确實是要回去核單,順便清點庫存。
這周不在店的時間太多了,明天還有一次濱城分場的公開品鑒,也不知道店裡...
樸晚跨步一眼瞥見島台裡側,被整整齊齊碼在一起的單據。
嚯,做得很好嘛。
她緩了口氣,心緒平定了些。
看來是自己多餘操心了。
今晚夜露的燈熬得稍久,趕着月色垂籠,光影昏沉,店主才轉動鑰匙鎖門退身;對面路肩停靠的黑車也跟着一起捱到她熄燈,爾後沿着兩個方向,一東一西,悄悄把車身隐去。
總有些零碎的片段在等待時攪弄思緒。
路燈斜下的光在馬路上鋪了塊邊緣模糊的亮斑,曾幾何時,程莫霄也想像今天這樣坐在車裡等一盞燈滅,但大多數時候,餐廳都是暗的。
時或她會再挑個沒人的地方,下車藏身抽上一根煙。
一根毫無意義的煙。
并非次次,并非煙瘾,并非解煩;單單用火柴劃亮,指節輕撚。
“欻——” 磷端灼燒的焦糊氣味惹鼻。
風也總是在這時撫得煙尾火光熒熒,不等自己啟唇銜實,細支就已經被風偷吸了小半。
直到得空又繞路過來,撞巧夜露亮着燈,樸主廚在桌前笑靥碰杯,迎着對面一個陌生的。
女人。
那晚她換了個地方,罩在方寸大亂的風裡劃火點煙,印象裡,好像樸晚說過餐廳沒有打火機,隻有火柴。
呼...記不住了。
...
濱城的線下品鑒會在次日如期進行,和虞城一樣的菜單走餐,隆重程度隻增不減,這樣看來,虞城更像是牛刀小試的場次。
不過這些和樸晚沒什麼關系,她隻顧把目光鎖死在那隻鴨子身上,出烤箱時中規中矩,其餘菜品照常發揮,隔着屏幕直播時每道賣相都可圈可點,色澤誘人。
場地離樸晚家不遠,再加上同城無需額外的路途耽擱,一場下來回夜露的時間比昨天提前了不少。
剛停穩車子,她擡頭就瞄見那抹亮藍,馬上眼神躲閃,視而不見。
是程莫霄不夠坦誠在先。樸晚拉開門想着,莫名心裡不是滋味。
水鈴脆生生的在落門之際響了第一次,又在她鑽進廚房之後不久響了第二次。
她知道一定會有第二聲。
從後廚冷庫裡後稍了兩步退出來,樸晚偏頭掃了一眼進門方向,手裡還握着蘆筍。
“嗯?你來...有什麼事嗎?”
程莫霄朝前送了送抱在懷裡的花土和噴瓶,虛音倉促:“上次看你家那盆檸檬挂果有點差,換盆土再用些噴劑說不準會好點。”
上次?上次都是什麼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