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樸晚被這人開口惹得微生惱意,随口搪塞。
隻見程莫霄放下手中的外套,神色穩靜地撥出安放在盆栽後面的葉片噴霧,蹲在地上慢慢拆塑封包裝。
細碎的塑料聲霎時被擴放得無限大,像是每一個動作都故意讓褶皺發出聲音,江芥也跟着不由停了手裡的調試,擡眼盯着那人帶笑的面容。
瞧不出的心緒,全都藏在輕抿的嘴角裡。
她随即又看向樸晚,企圖從旁挖掘出份答案。
樸晚站在身後沒奈何地聳肩挑眉,悄悄用唇形傳達出「生氣了」的内容。
這怎麼讀出來的?
不是在笑...
叩門聲在此時響起。
屋主早就卸了這屋子的門鈴,江芥爬起來應聲,門外是她出門時點的快餐外送,騎手伸着胳膊遞來三四盒披薩和一大堆小食飲品。
轉手被她攤在了島台桌上,随意發配。
“你們自助呀!我買了好多...不夠再加。”一副在公司分發下午茶的氣勢,趿拉着拖鞋淺拉上一層窗簾,回身栽坐地上。
在老友家,席地想坐就坐,想躺就躺,江芥從來不和樸晚講究這方面的禮節;隻是今天多了個生面孔,她忍不住就四處掃探,小小顧及下另外那位瘦高身影。
更何況,人家長得客氣。
客氣到有些諱莫高深,不顯山不露水,藏了很多似的。
再配上樸晚假模假式的态度...江芥舉手向後按開了遙控器。
都什麼嘛...
這個品牌的投影儀效果甚好,對光線明暗程度要求不苛刻,隻欠一層窗簾就足夠看清畫面,很是清晰。
盡管如此,運行起來還是有些精密機器一貫的細碎嗡鳴,配着龜速的加載爬條,讓人陡然生了股煩躁勁兒。
樸晚拎了幾瓶酒和器具一并,也跟着費力坐下。
兩人堆坐在沙發前,一人獨剩在島台邊。
好生詭異的三人晚餐。
進度條加載仍舊龜速,隻差一點。
“她誰啊?”江芥悄聲,眼尾的笑意多了幾分玩味。
樸晚語氣似有認命般的無奈:“呃,我前妻...”
加載完成,倏爾變換連載畫面,配合着突如其來的開屏動畫,擴音器也同步湧出無數歡呼和煙花爆鳴聲。
“嗚呼——!”
影像明亮,巧到不能再巧。
江芥沒有再問第二遍,直視着影像介紹擺弄手柄;輕快的鼓點節奏下,樸晚卻瞥見程館長悄悄把視線撇到一側去。
聽到了嗎?還是在想什麼?
握着的手柄突然也跟着震個不停,随後是一陣教學完成的歡呼掌聲,畫面煙花四起。
激昂的架勢,倒是莫名給自己打氣。
沒錯,就是前妻,她今天就是鐵了心要和程莫霄鬧掰的!
要做個鐵石心腸,又媚氣橫生的蛇蠍女人。
想到這,樸晚背不由得挺直了些,擡手攏了攏恣意在肩頭的弧度,沒再分心去關注第三個人的動向。
雙人遊戲很考驗配合默契。
有了通關的時間限制,同步率成了她倆互相數落次數最高的話題。
“你在這裡要起跳...”
“趕緊破牆去拿星星...”
“诶?你人掉哪兒去了?前面...”
“...”
客廳裡一時間隻剩兩個纏在一起的打诨,趕着遊戲角色磕磕絆絆跑到終點線時出現的結算畫面,江芥又聽見身旁開口。
“阿芥,江總~”樸晚呢喃喚着,那名字的字音被含在喉間,尾音稍顫,暧昧極了。
“幫我去倒杯水嘛,口渴。”
不知不覺間面前幾隻酒瓶已經見底。
對另外那位無動于衷,甚至都不介紹一下叫什麼名字,偏生卻要這麼親昵地叫自己。
還在演嗎?演出一副字裡行間親密,行為卻要保持距離的可疑戲碼?
演給那位前妻姐看?
“好。”江芥彎了彎眼眸,撐着胳膊站起了身。
“我叫江芥,樸晚的...”江芥介紹的聲音不大,藏在不斷循環的結算歡呼聲裡,很是不起眼。
“朋友。”盯着程莫霄的反應,又說。
不強調任何一個字音,平鋪直叙地述完關系,轉手拿了個杯子接水。
“不好意思呀。”她又幾不可見地擡了擡杯,笑着把立場夾在動作裡,不再做言明。
江芥捕捉到了穩坐島台旁側那位溫雅自持的觀衆,眼神倏然帶了幾分審度。
熾灼又直白。
就是斂藏得慢了些。
“我姓程,是...”對方話音稍頓,随即一改口徑,雲淡風輕地又接着。
“沒什麼,叫我程莫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