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一向古井無波的程館長,慌了。
“你慌什麼?”
空氣靜谧,話音像水滴,啪的一下砸進心湖裡。
漣漪都變得好大聲。
在用一面之詞強調這不是“騙”嗎?
她确實慌了,在慌上生懼。
程莫霄暗暗懈了口氣,等待宣判結果。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莫名想當着樸晚的面,坦白全部不經商量就擅自鋪路的決定?還有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心思,又急又躁又不自持,甚或是今晚還故意讓自己過了敏...
樁樁件件,是為了纾解那點順着皮膚鑽進情脈,還在遊走全身的癢嗎?
好癢...
樸晚挑了挑眉,避而不談先前的内容,轉口又問:“那你今天找她是什麼事?”
不是“她找你”,是“你找她”,程莫霄,我建議你想好了再回答。樸晚在心裡悄悄攔了道标準,不動聲色地做着判斷。
“溫彥有個妹妹,是獨立畫家,想在清水辦展,但現在夠不到館裡資格線,之前黃昏她們拒過一兩次,沒想到今天她發消息說在你那裡。”
“畫家?”
“嗯,她妹妹創作過《靛》,對藍色的考量挺有個人見解的,從專業角度講作品也能做文章,不過入館有硬性标準線,我身後的牆太透風,實在不方便松這個口。”
“你為難的話,那找安德魯授權不就好了?你之前不還給過我郵箱的?”樸晚沒有過多思慮,繼續直白地追問。
“不一樣,首先要館内評定,再拿到我這兒過第一關授權,安德...反正給不了。”
程莫霄話到一半遽然噎住,深淺呼吸後便不再過多解釋。
嗯?
不會吧,程館長?
樸晚突然就反應過來了,原來那個讓自己滿心歡喜,重振旗鼓的親授,根本就是這人演給自己看的門縫,一個大門縫。
近乎直接開門的程度。
隐去中間環節,讓過程從一開始就像是自己壯着膽子跟安德魯争取來的,沒有人站在背後,孤軍奮戰。
連自己都這麼覺得。
爾後的合作皆是價值驅使,幫忙盡是利益使然。
和程館長無關。
甚至看起來和所有人都無關。
樸晚隻當運氣好,完全不想這一連串的運氣有多蹊跷。
是該說這人那時是盡心竭力的偏袒呢,還是說一開始就在撇清關系,不想攪進這場渾水裡呢?
可能都有。
不然怎麼會私下在自己這兒加了場哄傻子開心的戲。
哦對...還不隻一場。
真真假假迷人眼。
她已經快分不清這大世界的草台班子裡,究竟哪出戲才是真的了。
樸晚下唇緊了緊,用更切實的語氣接着問:“程莫霄,那你為什麼要選今天告訴我這些?”
“我怕溫彥去你那裡亂講。”
也怕你從别人嘴裡知道始末後,會誤以為我在可憐你...
還怕我們就這樣真的結束了...
程莫霄藏了藏心緒,又溫着嗓:“更何況你的演技,不過關。”
啊啊啊!惡劣!惡劣死了!
拉踩就算了,為什麼剛才那些話不早一點告訴自己?為什麼瞞了這麼久,非要磨到今天?
如果自己早一點知道這些事,就不會對着突然擺在面前的選項失措,就不會對着事情結果平生揣摩,更不會,更不會...
更不會平白無故生那麼多沒必要的氣,也根本不需要霧裡看花一樣給模糊的過去做注腳。
她會不顧一切地和程莫霄重新...嗯?等等等等?
打住。
這是感激,是感謝。
不是喜歡。
萬幸,情緒及時踩了刹車。
換回了理智做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