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甜品的時候為了調淋漿,她用了些酒;但在送去清水的那一份裡沒加任何酒精。
現下酒意已去。
“你等會兒有其他安排嗎?”電話那頭的人這樣問。
聽筒裡的聲音瞬間彌漫在房間的每個角落,經碰壁,再回彈。
“沒有。”
樸晚随手掏了個平盤,将之前剪下的衣領碎片重新攤開,在盤面上饒有興緻地嘗試拼湊回原來的樣子。
莫名執着的擺盤,莫名執拗的信念感。
四周簡潔的布局讓聽筒裡傳來的情緒示露得異常明顯,每一處細微的語氣...
都是意料之外的關切。
早在幾分鐘前——
“喂,芥啊...”
王姐的聲音聽着有些猶豫,頗有在為接下來做鋪墊的意蘊,“我想請你幫我牽個線。”
江芥和她的關系還算可以,除了在工作場所有過一些合作外,私下裡也一起小酌過幾次。
至于對其的了解,除了知曉她在電視台任職,負責一些綜藝相關的大小事務,其他的職業細節,江芥并沒有過分打聽。
總的來說,介于熟和不熟之間。
工作夥伴,朋友未滿。
“真是的,跟我你還搞得這麼見外?”江芥在廣告行業摸爬滾打多年,對介紹供應商這類事情早已司空見慣,她帶着一種老成的笑容說道, “不過啊,前提是我得認識才行...”
對方開始閃爍其詞:“那個——”
“嗯?”
她撈起桌上的氣泡水以單手旋開,瓶蓋甫一松落,氣體便伺機逸出,伴随着突然又尖銳的。
「呲——」
江芥小啜了一口,惬意地往新換的老闆椅上一靠,這椅子講究人工體學,舒适到讓人沾上椅背就不想起來。
咽下氣泡水,她轉而催促對方:“你倒是快說啊。”
“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是這樣的,我們台最近要做團綜,也趁熱打鐵正好預熱新選秀。”
“嗯哼——?”
“我記得之前你說認識夜露的主廚來着,樸晚...”
“所以呢?”江芥不以為然地阖了阖眼皮,笑着反問道:“你這都明确知道要找誰,直接去店裡找她不就行了?”
“因為先前那件事鬧得沸沸揚揚的,不過後來不是澄清了嘛...所以台裡就說,她既然當時沒出面,肯定也是不想鬧得太難看——”
對方話遞得遲疑一瞬,繼而又接上,“台裡這次想租借夜露的場地做夜間酒館,主要是美食溫情向的錄制内容,你放心,既然咱們雙方各退一步,雙赢嘛...租金價格也盡可能地給你們讓到最大。”
江芥騰的一下直起身:“哈?”
“這是要我當說客?”
她震驚地用食指指了指自己,倏爾又縮回,沒來由地空攥了兩下拳。
“等等等等...你等一下。”江芥迅速摸來紙筆,在紙上開始圈圈點點試圖捋清原委,“要我去當說客,團綜,風波,租夜露場地...”
這哪是租用,這不明擺着火上澆油嗎...
她筆尖頓了一頓,接着在團綜兩個字上塗了好幾圈,思考片刻,又将話題繼續下去。
“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你們這個成員裡面是不是有個叫MetroE什麼的?”
換來對方短暫的沉默,和一句不甚明晰的嗯...
原來撒鹽不是廚子的專項,合着百味人間,人人都是朝傷口用鹽的好手。
不論此前合作有多麼彼此照拂,也不論日後再有什麼項目上的互通有無...
江芥說什麼也不可能把好不容易站起來的好友再往火坑裡推。
這羊毛幹嘛就非得可着樸晚一個人往死裡薅呢?
懷恨在心?又立人設?還是——
這孫子不會真對樸晚有意思吧...?!
咦——
惡心惡心!
她雖自知沒立場代替樸晚做決定,卻明白要從自己這裡先讓對方斷了念想,“嗐,我們隻是兩頓飯交情,這方面也插不上話呀。”
江芥笑得熱絡又敷衍,随口就将話題回抛讓對方另尋辦法。
這個王姐工作态度上出了名的“纏人”,是窮極手段也要達成目的的類型,換到平日江芥對她這股執拗勁還是很欣賞的。
不過眼下不一樣,需要趕緊和樸晚先通個氣。
在長久的沉默聲裡,回憶結束,江芥收斂了滿心腔的憤懑,轉口又問:“那你現在是在家,還是——”
-和你另一半在一起?
幾經纏繞的迷惑逐漸變得清晰,上次匆忙一面,那位傳聞中的「前妻」自稱在清水就職,上次若不是樸晚有清水這種強硬的官方在背後作保,光憑她現在的狀态,指不定又會被那群隻會編排的互聯網蛀蟲鬧出什麼幺蛾子。
清水,聲明...
這其間定然少不了那位前妻的手筆。
江芥整個人瞬間松落了不少,即便是這樣,她還是要确認一句。
“那你現在是在家,還是在你老婆那?”
樸晚正大腦放空擺弄布條,并未在意起先的大段空白,緩聲回應:“我剛到家。”
“那你在家等一會,我呢正好出差缺個人,你和我一起,能鎮鎮場面不說,那地方好山好水的,你也能當旅遊散散心。”
江芥未料到對方返還的隻有一聲調笑。
“江老闆,我腳正捆着石膏呢,沒法呀。”
“沒事,我公司有輪椅,給你按工傷待遇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