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确實順手發了個位置來着。
“那是跟你報備位置,又沒真的讓你來...”樸晚轉過頭去,聲音減淡又忽起,“我是跟江芥出來的,她出門缺個人,我正好也閑着。”
程莫霄眉擡一瞬,“出差?”
“找你?”她看了看樸晚的腳,又半信半疑地接了一句。
“啊,對,我公司人都去跑外勤,還差個人,就把她叫來了,想跟甲方...呃...”江芥眼看兜不住,逐漸開始胡言亂語找補。
“就想跟甲方...賣個慘嘛,前期我們改了太多遍還沒定下來,這不帶個傷員,告訴他們适可而止得了...”她又幹笑兩聲。
當着這麼多人,江芥無奈隻好把借口繼續下去...
不過也有好事。
這人在清水工作,應該更清楚這其中利害順序,和她先通個氣總不會有問題。
沒記錯的話,姓程。
不算生僻的姓氏。
釣蝦場有時限沒上限,比外面熱鬧多了。
空氣裡隐隐混着幾分抹不去的水産腥氣,樸晚帶着程允湊去釣蝦,江芥借着買飲料的由頭,朝後靠了兩步,開口喚道。
“那個——程小姐。”
“其實我倆出來,不是出差。”
程莫霄眸光一轉,随即伏了伏頭,以便聽得清晰。
“今天有個認識的合作商找到我,資方想給MetroE的團做個節目,炒炒熱度,說是看中了樸晚一樓場地。”
江芥說那個名字的時候故意又調低了聲音,似是怕被前頭兩人聽去片字隻言。
“之前合作過幾次,那人的工作習慣我了解,既然能提出來,上頭八成是認可方案了,所以肯定是死活要和樸晚見一面的,我就怕...”
倘若對方再是有意炒熱度,洗标簽,那毋庸置疑,夜露就是最完美的場地。
“就怕她們揪着不放,不論成與不成,樸晚都容易再吃啞巴虧。”江芥又說。
她之前也幫樸晚怒罵過那些攪弄是非的閑言碎語,卻因為指向型太強,剛發出去沒幾分鐘就被控評舉報,最後換來個網站禁言幾天的處理結果。
“我前腳沒把聯系方式給出去,她後腳轉頭就去店裡找人,這得虧夜露晚上不營業,這才趕緊把人帶出來了。”
“見不到,這事就暫時能拖一拖,我也能先給樸晚打個預防針。”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的可信度,江芥打開聊天框,對方發來的文字消息密密麻麻,頗有屏幕擠不下的架勢。
跳過了問詢出租意願,跳過了租金洽談,反而直接确定起周邊環境及店内可以提供的設施。
俨然一副勢在必得的姿态。
程莫霄明顯沒料及事到如今這事還有後續,對着屏幕琢磨好一會才緩緩開口。
“上次對方的聲明是我去交涉的,那時候樸晚還在作品保護期。”
“牽扯第三方利益的話處理方便一點,不過...”
“這種租場地的事,清水不好幹預。”
程莫霄想起早上時樸晚滿心歡喜地叙述自己有多麼多麼感激,自己那時惟獨眼皮太沉,閉着眼睛把那些個碎碎念聽了個遍。
“要不我來找機會跟樸晚提吧...實在不行的話。”程莫霄頓了一頓,眸底生出一抹笑意,“我會替她出面。”
江芥點了點頭,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
被秀了一臉。
即便現在迫切地想為老友做點什麼,可此情此景,不免讓她思緒飄離,突然記起很久很久之前,一個模糊的,蟬鳴到吵耳的夏天。
兩個人在樹下陰涼處,一邊小心翼翼地提防着頭頂可能掉落的不明昆蟲,另一邊急急地共扯着一本青春讀物,這類言情故事向來是學生時代擾亂上進心的「毒瘤」,每次想看,都得偷偷地把書卷在校服袖子裡,帶出教室。
書中的點點滴滴總繞不開少年心事。
花季,雨季,畢業季...
那時的江芥問樸晚,理想型是什麼樣。
樸晚也說不上個所以然,更沒辦法用詞語描繪出一張有血有肉的臉。
她隻說:“我就喜歡厲害的。”
“厲害的你不累啊,還得追着屁股後面跑...”
“我、樂、意。”
江芥如今才恍悟。
看來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
鑒于已然熟絡,幾人用餐時便湊了一桌,雖說隻有樸晚誤打誤撞的一條魚,可兩人釣上的蝦卻不少。
釣蝦可比釣魚容易上手多了。
即便養殖蝦不如捕撈的肥嫩,卻也勝在新鮮,畢竟她們釣上來的時候還是活蹦亂跳的。
白灼,椒鹽,清蒸,還要了些迎合小朋友口味的蝦丸,滿滿一小桌。
“小——^%#$...”
程允嚼着嚼着突然皺起了眉頭,随即放下手中的短筷,開始用手去摳嘴。
“允允,我是不是說過吃飯要斯文?”程莫霄低着頭,語氣平和,卻字字透着不說二遍的家長威嚴。
她盤裡的蝦肉被切成了容易入口的小塊,樸晚不明白程允為什麼會是一副被卡住的表情?
魚刺?
那可是麻煩事,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
沒等猜測落實,隻見小姑娘在幾人的關注下。
從嘴裡摳出了一顆小小的乳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