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
「我沒有惡意!」
「NO.19101057惡意值超标,已執行肅清……」
盛襄閉上眼,仿佛又回到那班列車上,看見了雪地上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盛襄?”門外問。
“我……”他想,反正我都要炸了,何必把最後的時間花在解釋上呢?“可以唱首歌給我送行嗎?”
“?”末日的産物毫無藝術細胞。
很快,裡面傳來哼唱:咱們工人有力量,每天每日工作忙……
二十秒,三十秒……唱了一會兒,盛襄發現,他的腦袋依然安分地待在原處。
在他接受了死亡後,失喪環和他開了個玩笑?
如果隻是某一批次的失喪環故障,很快就會出檢測結果,然而自醫院事發當日典獄長将瘋孩的失喪環送檢,已經過了十天。那隻剩下兩種可能,第一,故障的原因偶然因子,在正常失誤範圍内;第二,失喪環内部并未故障,是受到外部強磁場的幹擾,導緻失靈。
工業城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監獄,城防堪稱嚴密,周圍又都是一望無垠的雪原。相比外接的強磁幹擾,倒像是有人通過近距離接觸幹擾電磁從而破壞失喪環。
同時有機會接觸瘋孩和他,且行蹤可疑,身份不明的人……
盛襄的心一沉。
“哈哈哈哈……莫非我是天選之子,不會輕易死?”
一門之隔,笑聲顯得尴尬。
嶽庸白道:“你不會死。”
他究竟是什麼身份?為什麼會出現在白塔,又為什麼會在大轟炸中存活、還神出鬼沒地回到了工業城?
盛襄有一大堆問題,可是面對一個連真實相貌都不願讓人知曉的怪物,又能問出些什麼?
門闆“嘎吱”一聲,嶽庸白捏碎門鎖,丢進來一張磁卡。
“這是訪問醫療工作者的身份。淩晨六點有一般返程的列車。”
嶽庸白注視着雙目緊閉瑟瑟發抖的少年。方才這個人還如此渴望地向小狗許願自由,給他自由時,他的臉上卻沒有流露出願望滿足的神情。
一扇破爛門隔在中間,穿堂風吹過,吱吱呀呀。
奇迹不允許他見到真容,他就閉着眼在地上摸索着。摸了半天沒摸着,嶽庸白便撿起卡片交到他手中。
冬日裡的靜電讓指尖在接觸時碰撞出一股微弱的電流,盛襄“噌”地縮回來。
“我沒有看到你!”他怕看到什麼不該看的,“你走了說一聲,我等五秒再睜眼。”
正是深知自己的弱小,像工業城的暖棚裡的蔫蔫巴巴長大的菜苗一樣微不足道。即便心生懷疑,最安全的選擇就是當做什麼也不知道。
嶽庸白的目光在他顫動的睫毛上停留片刻,一言不發地走了。
聽到腳步聲漸行漸遠,盛襄才敢睜開眼睛,他籲了一口氣,。
即便作為一顆弱小的菜苗,他還是有着拉身邊幾棵小菜苗一起活下去的樸素願望。
盛襄火急火燎趕回寝室。
“拉菲!大山!候鳥!老拜伯!”
寝室空空蕩蕩,床鋪沒疊,襪子亂丢,寝室裡面的人看起來像是很突然地離開了房間。
盛襄沖下樓,找消息靈通的酸筍哥打聽,眼下酸筍哥已經睡了,他就把人從暖被窩裡頭薅出來問。
“老闆,404寝的人到哪裡去了?”
垂死病中驚坐起,一看盛襄在床頭。酸筍哥迷迷瞪瞪彈起來:“啊?啥?掃黃!?”
盛襄大力晃他:“老闆萬事通,我一回來就發現寝室空了!怎麼回事?”
酸筍這才反應過來,“嗐,大概就寝室裡有一個犯了事,被關起來集體教育了呗。前幾天也有幾個寝的人一同被抓去問話,今天就放出來了。”
“問什麼話?”
“放出來的人都不說啊,你等他們回來自己問呗。”
“被帶去多久了?”
“唔,這麼想來你們寝的怎麼還沒放呢,有個四五天了吧。大概是犯了廠裡的法規被關小黑屋吧,睡覺,讓我睡……”
盛襄心裡莫名不安,問到“小黑屋”的具體方位連夜趕去。
深夜去到監獄區,審訊室所處的樓道有獄警巡邏,隔得很遠看到審訊室的門縫裡漏出了極為刺眼的白光,盛襄聯想到一種用強光日夜照射囚犯令其無法入睡的刑罰,不由擔憂起來。然後聽到裡面傳來室友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