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制劑讓盛襄安穩度過一夜，哪料早晨出門吹了涼風，強烈的不适感再度襲來，理智和力氣好像都在慢慢抽離身體。

在去縣城就醫路上，盛襄昏睡過去，熱心腸的巴士司機發現他的面孔紅得異常，特意在中心醫院那站停下叫醒了他。

過去一直待在工業城，盛襄差點忘了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比他的世界還要發達。

過去的重病可以直接在普通門診看，諸如白血病已經能通過人造骨髓治愈。與此同時，多了他沒見過的病，比如基因畸變和輻射病，新的絕症取代了昔日重症的地位。

預約挂号後，盛襄捏着僅剩的四十元紙鈔，戰戰兢兢地在信息素科室坐下。

“你是說，自從你去年十月被一個Alpha咬了脖子後，開始對對方的信息素應激。最近還發現腺體開始二次發育，并疑似經曆發情期？”信息素科醫生漠然道。

盛襄低着頭“嗯嗯”。

醫生：“被完全标記過嗎？”

盛襄：“完全标記？什麼意思？”

醫生：“是否曾有Alpha進入你的生殖腔并……”

盛襄把頭搖得像鬼畜視頻。

醫生：“也不排除是精神科室的問題。這樣吧，先去拍個片子。”

拍完片回來，醫生對着片子皺起眉頭，盛襄忙問：“醫生，怎麼樣？”

醫生掃了他幾眼，态度似乎比剛才好了不少：“放心，蒙德裡安先生，你可能隻是在經曆‘僞分化’，是信息素應激反應的一種，盡管隻有萬分之一的概率，病理上并不算是一種病變。你的器官現在仍是beta的狀态。”

“我今年十九歲了，不太會再經曆分化吧……”

“所以這才算是一種病症。這種應激症狀十分罕見，就像是把重新你放在分化的分叉點上，可以任意選擇一方靠攏。”醫生安撫他說，“其實你有希望分化為真正的omega。由于omega數量稀少，在擇偶上天生就有優勢。遇到極端情況，基地也會優先保全omega……”

“醫生，我是來治病的。”盛襄打斷了他，“自由意志對我來說至高無上，所以我一直都很喜歡beta的身份，絕對沒有要成為omega的想法。”

“恕我多嘴，”醫生說，“想要改變你這種‘僞分化狀态’，至少需要連續服藥兩個月，期間每周複診吊針，并且确保從今往後不再接觸感染源，否則治療将前功盡棄。”

“感染源？”

“就是把異常信息素注入你體内的那名Alpha。”

“哦、哦哦……”盛襄不合時宜地想起監獄裡那個出乎意料的吻：嶽庸白一定很讨厭他這種恩将仇報的壞蛋。

世界這麼大，随機相遇的幾率微乎其微，他自然不會再有機會接觸信息素感染源。盛襄保證：“我一定配合治療，謹遵醫囑。”

醫生開具的處方上羅列了幾種藥物，有内服的，也有直接注射的，盛襄囊中羞澀，小聲問道：“多少錢啊？”

“三十镕。”醫生微笑，“我特意為你争取的内部價格。以後複診直接聯系我吧。”

醫生遞來一張燙金名片，上面赫然寫着信息素科室主任。

“謝謝醫生！”超乎想象的低廉的價格教盛襄受寵若驚。

回家後，盛襄服下藥丸，又給自己打了一針信息素平衡溶劑，原理和抑制劑類似，能在一定程度上能麻痹腺體。身體恢複後他決定前往香辛料鋪挽回錯過的面試。

奧德賽本是個小漁村，後來開設港口，成為了海上貿易聚集地。其中最大的海上貿易産業就是香辛料。

這間鋪子坐落在海邊，門前挂有漆器風鈴，風鈴聲響，音色悠揚。

櫃台前坐着一位身着茶色開衫和米白針織裙的亞裔女子，見客人進店，她放下手裡的信紙和鋼筆鞠躬問候：“歡迎光臨！”

店鋪内比外面看起來大許多，琳琅滿目的香料裝在形狀各異的漂亮玻璃瓶裡，整齊地分類擺放，盛襄一見，簡直是老鼠掉進米缸。

傍晚時分，海風拂面，落日熔金。

“有什麼能幫助您嗎？”看得出來已經到了打烊的時間，女子的語氣依然不緊不慢。

“店裡點的是伽羅金剛線香嗎？”盛襄贊歎，“在這裡能聞到東方的焚香，我很榮幸。”

女子愣了下，“我也很難得遇到了解香道的客人。這裡的客人大多喜歡香水，即噴即用。隻可惜沉香囤貨不足，才做出這樣的替代品，至少要等到一個月後的航船返回才會有下一批沉香。”

“合香有合香的美妙啊，沉香木和白檀的氣味搭在一起再合适不過了。”

“沒想到還能在奧德賽還能遇到知音。還請稍等片刻……”說完，她從櫃台後端來一整套茶具，取勺茶粉盛入建盞，澆上沸水後用茶筅擊拂，指繞腕旋，很快茶盞上便浮現出一層乳白的沫浡。

兩人點上茶，就着香料的話題聊了起來。

這一聊就聊了大半鐘頭，天色漸晚，盛襄一拍腦袋，“忘了自我介紹，我叫肖恩，其實今天早上我本要來這家店面試，有急事耽擱了……對了，你們老闆明天在店嗎？我很喜歡這裡，不知能否再給我一次面試機會？”

“那麼，你已經是香辛料鋪的一員了。”

盛襄愣了愣，隻見女人用袖子擋住嘴巴，咯咯笑了起來：“很高興認識你。我想，身為老闆，我有最終決定權。”

“老闆是您？”盛襄撓撓耳背，“給我打電話的是男人，我還以為……”

“那是之前的調香師。他的伴侶不久前應征入伍，近期卻傳來死訊。他們在這裡住了十年，小鎮裡的一草一木都會勾起他的回憶，所以他選擇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