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其他普通人怎麼辦?人類是處在社會中的,難道其他人都要為這些‘高級人類’做踏腳石嗎?”
陸禾沉默了。這個問題,他原封不動地問過休·李将軍。
将軍是這樣回答的:“要發展,就注定要有犧牲。人類基因會逐漸疊代,在那之前,隻要維護整體社會穩定就可以。”
陸禾不認可這個回答,因此面對賽門的提問,他隻能選擇沉默,然後将他的故事繼續講下去?。
一開始,個個參與方都還心懷鬼胎,真正派出參加燈塔研究的科學家很少。但随着社會問題逐漸嚴峻,部門不得不向燈塔派遣了更多更優秀的科學家,大量的資源也源源不斷地傾注了進去。
?這時,意識裝載還沒有被提出,人工智能科學家并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
事情的轉折源于一次意外。科學界的重大突破,總是源于意外。
一名研究員每天晚上忘記關閉電腦,第二天來的時候又随手把水杯壓在了鍵盤上。一串代碼被發送了出去,主機的另外一頭連接在了實驗體身上。
那是一串人工智能的執行代碼。
随後研究員發現,實驗體的大腦居然被激活了。這讓燈塔的負責人看到了巨大的可能性,意識裝載的方向被提出。此前雖然也有這方面研究項目,雖然後來都被證實不可行,但燈塔彙集了人類最頂尖的大腦,他們擅長把不可行變成可行。
他們開始轉移方向,畢竟一個人工編織成的意識更加的可控。人類整體基因的優化疊代需要漫長的時間,在那之前,這批初級實驗品将會是最有利的資源。
燈塔計劃中的科學家來自不同的國家,每個人都希望為自己的國家争取更多的利益,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負責的實驗體能忠于自己的國家。
賽門翻了個白眼:“擺脫,新人類诶,他們能終于人類就不錯了。”
陸禾繼續說:“意識裝載領域之前的假說是正确的。成功裝載的前提,确實是需要一個獨立的完整的智能。”
項目組裡的人工智能科學家地位水漲船高,他們成了項目組的核心。
人類最尖端的大腦可最頂級的資源會催生出什麼?
他們非常迅速地做出了一個人工生命的模型。人工生命像自然生命一樣需要進化。為了加快速度,所有的數據庫都向這個小生命開放。
所有的軟件和硬件就像億萬年前地球上的原始湯,一個小小的、初級的人工生命,就像原始湯裡的某個被造物主選中的單細胞。它吸收營養自行發展,偶爾會有科學家來為他修正方向。這個過程持續了五年。
五年後,第一個完整人工生命誕生了。
陸禾在同年出生,孕育生命讓陸禾的母親有了新的感悟,項目組對這個人工生命的态度也各有不同。這是将軍告訴他的,陸禾沒有向兩人說,而是跳過了這一段。
“人總是受困于自己的認知,他們對人工生命的生命狀态,其實了解甚少。所以當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工生命??誕生的時候,他們發現了一個可怖的事實。”說到這裡,陸禾停了下來。
賽門不知道什麼時候緊緊地拉住了圖靈的手,他吞了口口水:“是什麼,别賣關子。”
“不知道。”陸禾說。
賽門:?
“就是不知道,這是接下來我們要解決的研究方向之一。”?陸禾:“将軍也不知道。唯一能确定的是,當我們走到他們曾經的高度,就能解開大災變的成因。”
“說完了嗎?”一直默默聆聽的圖靈說:“我有幾個問題。”
陸禾示意她請講。
“人工生命和人體的結合成功了嗎?”
“大概率成功了,但不完全成功。資料斷代,将軍也不能确定。”
“參與燈塔計劃的科學家還有誰存世?”
“人工智能方面的全滅,其他領域的還有很多,但核心人員都不在空間站。方麗博士曾師從其中一位泰鬥,所以之後的研究由她主導。”
賽門插話:“所以非洲的事故真的是謀殺嗎?因為他們的人工生命打開了某扇禁忌的大門,所以要被滅口?”
陸禾搖了搖頭。
休·李都無法确定那場“故意的意外”到底由誰主導。
……
“關于你父親的死,我無法給你一個确切的解釋。”休·李說:“人工生命誕生後,相關領域科學家全組靜默,就連同在項目組的其他領域科學家都不知道他們做了些什麼。”
“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們後來找到了一位研究員的日記,裡面有這樣一段:”
“這是不應該被存在的技術,我們從深淵裡召喚出了魔鬼。幸運的是,魔鬼尚未積蓄足夠的力量,現在還來得及把他關在這小小的房間裡。我們得把房間的鑰匙吞了,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
……但這也許是希望?我不确定,未來太模糊了,沒人可以玩弄時間。提前知道結局是一件痛苦的事,尤其那結局令人絕望。我們隻能讓那一天的到來慢一點,再慢一點。”
……
“他們似乎想毀掉自己的研究成果,或者不讓它被任何人得到。科學家們認為人類無法駕馭它。”陸禾說:“去非洲的科考是他們自發的,但是否預料到了自己會遇難,這點存疑。”
圖靈繼續問:“領航局讓我們知道這些,是讓我們做什麼?”
“領航局要重啟這項研究。将軍認為,解決危機的前提是認識危機。他相信并非當時所有的科學家都想要銷毀那項成果,我們要找到當年的遺存。”
“這是我們的父輩留下的解謎遊戲,”陸禾說:“我們從出生開始就已經被選為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