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第二次來到醫院了，虞燈燈擡頭看着天花闆，漫無邊際地想着。他又移開視線，看向一側的病床。
程強在另一側床上呼呼睡着，臉色紅潤得仿佛昨天被捅了一刀的人不是自己那般，倒是一側正從塑料袋裡拿早餐的程澤虛弱些。
“我問了醫生，幸好傷口捅得不深，觀察兩天就能出院。”虞汀将豆漿拿出來遞給程澤，看向少年臉上實在突出的黑眼圈和眼袋，“你昨晚沒睡？”
程澤一眼難盡地擺了擺手，喝了口豆漿，溫熱的豆制品味道進到腸胃之中讓他整個人感覺又活了過來，他沖另個床位的人瞥了眼，怒了怒嘴，“昨晚疼了半宿，到時候他睡着了，我倒是睡不着了。”
誰能想到，他就是無辜地吃了一個燒烤，結果還能遇到這種事。他昨晚睡不着琢磨了半宿，也沒琢磨出來程強這是得罪哪路神仙了。
“哥，你說是不是昨天他說的那事？”程澤撚起大拇指摩擦了幾下，眼睛微眯，模仿地很有程強昨晚得意的樣子。
虞汀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太清楚，他将另一個袋子裡的衣服遞給程澤，“從你衣櫃裡給你拿了套衣服，你把髒的放到袋裡，我一會兒帶回去。”
“我覺得大差不差。”程澤本來砸了咂嘴，聽到虞汀這話滿眼感動，“哥，你真是我親哥。我這就換了去。你一說我才覺得這身上一股燒烤還有啤酒味，難聞死了。”
“不着急，你先吃了飯再說。”
“好。”程澤狼吞虎咽，一會兒看看虞汀，一會兒看看坐在對面座位上一如既往抱着小e的燈燈，又沖小孩擠眉弄眼兩下。
這一切熟悉的場面讓他安心，連帶着都覺得小e順眼了不少。
到底是以前沒有見過昨天的場面，把他吓得夠嗆。現在看什麼都覺得充滿愛與和平，虞哥給他買的豆漿他都覺得回味。
幾個油條，一杯豆漿硬是被他嚼了二十分鐘。
“不然我明天替你一天？”虞汀問。
“别，哥，你給我帶飯洗衣服我就特别感激你了。”吃得太快，程澤動作力度很大地捶了捶自己的胸膛，硬生生咽下卡着的飯，“你就好好照顧燈燈吧。燈燈，你吃不，這還有幾個包子呢？”
燈燈看着程澤吃飯的模樣，果斷地搖了搖頭，“不吃了，我和爸爸吃過了。”
“這樣，行。”程澤指了指右邊牆一側的插座，“那兒有插座，你要是想和小e說話，就插上電。”
當了虞哥将近半個多月的鄰居了，這位程姓鄰居也稱職了很多，争取讓虞家所有物種都說得上話。
“我來吧。”見燈燈要從椅子上跳下來，虞汀走過去插上電。
紅色的小燈再次亮起。
虞汀回頭，隻見程澤拿着根油條淚眼要閃動的模樣，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了？”
“感覺都回來了，哥。”程澤擦了擦自己絲毫不存在的眼淚，“我要當你們一輩子的鄰居。”
還是這種感覺安心。
虞汀：“......”
說話間，斷斷續續的吸氣聲響起，另一個病床上這才有了動靜。
“小虞，你怎麼來了？”程強掙紮地坐起來，像條苦苦掙紮的魚。
“虞哥帶了早餐。”程澤回，“豆漿油條還有粥，吃嗎？”
“算了，沒胃口。”程強指了指程澤，“醫生說什麼時候能出院了沒，媽的，要讓我知道是誰刀了老子，我非...”
見虞汀看了過來，他住了嘴，狠狠地耙了耙幾下頭發。
虞汀：“至少兩三天。”
程強頓覺生不如死，沒好氣地靠在枕頭上，而後動作很慢地悄聲擡起眼皮打量着面前正幫着程澤收拾東西的虞汀。
他昨天雖然疼得要命也沒暈過去，後來也聽程澤說了是虞汀抓住了兇手。
這小子前半晚上在他耳邊唠叨了半晚，程強想不知道都難。
怎麼抓住的啊，他心裡忍不住嘀咕，捅他的人下手利落，一看就是道上的。
那虞汀呢？
程強想到了虞汀來店裡找工作的時候，當時還覺得莫不是逃出來的富二代。
現在再看一眼，他倒也沒覺得虞汀像混黑的。
長這麼帥的沒有會想不開。
程強在心裡松了口氣，笑了，“小虞，這次真得謝你，等我出院了就給你漲工資。”
“老闆，不給幾個紅包嗎？”見氣氛輕松，程澤随即纏了上來，“這幾天我陪床，虞哥和燈燈看店，都忙着呢。”
他要抓緊一切機會薅老闆羊毛！
聽到自己的名字，疑似還和錢有關，燈燈瞬時擡頭，猛點頭。
虞汀見狀笑了笑，他猜燈燈剛剛沒有聽到。
“行，怎麼不行，等我出院了什麼都好說。”程強一手拍在床單上，棉質柔軟的布料悶悶地響了一聲。
而後程強叮囑了幾句店裡的事，這店現在裡裡外外都是虞汀在管，叮囑的話也沒什麼用處，他也發現了，也就不再說了，隻讓虞汀這幾天注意有沒有陌生人來。
虞汀看了程強一眼。
“怎麼，還有人要來啊？”程澤一聽這就應激。
“有沒有人來都得注意安全啊！”程強氣道。
程澤長長“哦”了一聲，“哥，你快帶着燈燈走吧，這裡有我呢，小孩在醫院待久了不好。”
“是嗎？”捕捉到還從來沒有聽到的新知識，虞汀小聲喃喃。
“你說什麼，哥？”
“沒事，我們先走了。”
.........
少了兩個人，和過去也沒什麼區别，燈燈把小e放到桌子上就去辦公室看電視，虞汀還是照常整理零件、修車，甚至還安靜了許多。
“小e，小學最低年齡是幾歲？”虞汀手中的動作一頓，看着早已習慣被放在桌前閃着燈的智能音響。
“要把燈燈送到學校。”人工智能像是知道虞汀的意圖，問。
“他不能總在店裡待着。”
其實他早有了将燈燈送到學校的想法，他來自暗水星，哪怕對地球的知識再補充，也不如接受專業培訓的老師。
他擡眸環了一圈周圍的環境，散不去的機油味仿佛一片陰雲籠罩在這座二層小樓的上空。燈燈需要有朋友，也需要一個合适的環境。
“不在店裡待着，就出門玩。”
虞汀其實也想讓燈燈多出門逛逛，隻是小孩最近實在是沉迷于電視，像從來沒有接觸過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