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動作把年翊看得一笑,他也看着虞汀。
虞汀剛下車,就連車外的地都剛沾上,面前兩個就像等着他發表獲獎感言般盯着他,無奈道:“嗯,挺好的。”
就這樣,一大一小才向前走去。
工作日,景點人并不多,蟬鳴的聲音比人的動靜都要響。
燈燈難得出來,整個人都仿佛剛從籠子裡放出來一樣走走跑跑,一會兒聞聞花,一會兒看看草,和這個年齡的人類小孩沒有任何兩樣的地方。
虞汀和年翊在後面慢悠悠地走着,一步步踩着小孩剛走過的石子路,安安靜靜都很沉默,卻又不同。
虞汀是因為他向來就不是什麼多話的人,如果沒人開口,他一天不搭話都可以。
年翊不說話,照他那群隊員所說,隊長指不定心裡憋着什麼壞水。
憋着壞水的年翊低頭看了眼虞汀垂着的手,那裡空蕩蕩的,總覺得差點兒東西。
他又想到虞汀剛剛車上說的那句話,心頭微動。
虞汀不知道身旁的人正在琢磨什麼,他一邊看着燈燈,怕小朋友去什麼危險的地方,一邊分心欣賞着周圍的植物。
山裡的空氣比城市好很多,聞起來是一種格外清新的味道,溫度也不熱,很适中,緊繃的神經此刻也得到了放松。
他輕吐了一口氣,眉眼舒展,整個人難得地松弛下來。
燈燈走兩步往後看看,見虞汀和年翊一直看着自己,安心地玩耍起來。
仍然誰都沒有講話,山爬了一半的時候,正好有處空的地方放了三排石椅可供休息。
周圍栽種了很多的花。虞汀沒學過,也不太認識名字。
怕燈燈累到,幾人就先在這裡休息半小時。
“爸爸,這是什麼花啊?”爬了一般的山,小孩整張臉都紅撲撲的,興奮地指着幾株一團團如同藍色氣球般漂浮在半空中的花。
虞汀又看了眼,沒認出來。
“無盡夏,繡球花的一種,花語是:無論分離多久,終将會團聚。”年翊科普道。
燈燈驚訝地看了眼年翊,沒想到年翊連這些都知道。
卻見年翊沖他晃了晃手機,語氣得意,“用浏覽器識圖,就能知道了。”
燈燈:“......”
原來是這樣。
虞汀看着兩人的互動笑了笑,“要拍一張照片嗎?”
燈燈:“我嗎?”
年翊:“我們嗎?”
兩人都看向虞汀,沒有明白這句話是虞汀對誰說的。
更重要的是,兩個人都覺得是對自己說的。
“一起拍一張吧。”年翊提議,看向燈燈,“先給你拍一張單人的,怎麼樣?”
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又沒發現是哪裡,燈燈先點了點頭,站在了無盡夏花群中。
虞汀不愛拍照,因此燈燈也沒有拍過幾張照片,站在花群中有些拘謹。
年翊示意虞汀站在自己的身旁,燈燈見鏡頭後面是虞汀,這才笑了出來。
鏡頭中,小孩雙手捧着臉頰,黑而亮的眼眸笑意仿佛溢出來般,滿是信任和愛。
拍完後燈燈就跑過來看,年翊蹲下來示意給他。
“拍得不錯嘛。”
“難得聽到你這麼評價啊。”還真是難得聽到燈燈的贊賞,年翊嘴角閃過驕傲。
接下來到了第二張,隻不過這一張卻有些難拍。
虞汀和年翊都太高了,蹲下入鏡又因為是自拍顯得鏡頭裡面太過擁擠,照不到後面的花。
而年翊是想在鏡頭中出現他們三人還有無盡夏,更重要的是無盡夏的花語。
燈燈本想說其實年翊給他們拍不就可以了嘛,但是想想剛剛年翊還給他拍了一張他很滿意的照片,就沒有說出口。
年翊看了眼對面的石椅,走過去将手機找了一個合适的能拍下整個自己想要的畫面的地方放下,“我開個定時,這樣我過來後就可以拍了。
虞汀看着年翊搗鼓,沒有說話,隻給燈燈理了理頭發。
“爸爸,我剛剛拍得帥不帥?”燈燈問。
“很帥。”雖然虞汀覺得可愛更合适。
調好鏡頭,年翊走了過來,風衣被風帶起卷起弧度,像一個穿越千山萬水而來的旅人。
他還沒站到自己要站的位置,燈燈就把他拉到了自己的另一邊,“站在這裡,這裡。”
年翊無奈地抿緊薄唇,一切聽燈導的指揮,站在了右邊。
虞汀看了他一眼動作,眼底好像閃過很淺的笑意,而後笑意在看到年翊的動作時消失了。
年翊伸出手動作很輕地幫虞汀捋了捋亂掉的頭發。
手機的定時并沒有那麼長,因此這張照片也廢掉了。
但是年翊并沒有删除。
他們又拍了一張,仍然是半蹲在燈燈的各一邊,身後則是彌漫的無盡夏,三人看向鏡頭。
有的人笑在臉上,明亮燦爛;有的人笑在心裡,隻有眼底才能看出。
燈燈是前一種。
年翊和虞汀是後一種。
“這個該怎麼保存啊?”燈燈拿着手機一直在這幾張照片之間翻來翻去。
“等回去後打印出來就可以了。”年翊回,“到時候每一張打三份,可以吧?”
“那好!”
燈燈實在是喜歡那些花,以前章魚星球很少見到這麼綠色的植物,在正陽街道路兩邊還是梧桐樹更多。
年翊還直接把手機給他了,又教給他自拍和他拍怎麼拍,他直接跑到這些花中的小徑上拍照去了。
虞汀兩腿交疊坐在石椅上,眼睛微阖。
而後身旁傳來聲音,有人在他旁邊坐下。
那目光實在過于明顯,從年翊來了之後就纏繞在他身上。
“為什麼剛剛沒有拒絕我一起拍照?”年翊低聲問。
他在想這是不是算是一種明知故問,但是要看虞汀的答案是什麼。
他太好奇了。
虞汀手輕輕搭在另一隻手上,睜開雙眸,薄唇張開:“你不應該在裡面嗎?”
他的眼眸很亮,說出來的話帶着和本人一樣的冷意。
可年翊絲毫不覺得,他瞬時明白了虞汀想說的話。
虞汀知道了他就是小e,小e就是他。
但是年翊想要的并不是這些。
這位穿越宇宙而來的指揮官曆經萬險而來,坐在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的面前,野心和欲望也不會因此而滿足。
他向前傾了傾,那身黑色風衣像是一層霧,襯得年翊的眉眼更具侵略性。
年翊知道虞汀的性格,虞汀骨子裡的傲氣和清冷比自己隻多不少,不會為任何事折腰。
他也不會。
但是面前的人是個例外,在漫長的宇宙中旅程中,他終于找到了和他相似而不同的靈魂。
這份來源于靈魂的顫抖并沒有随着時間的變化而減少,而是日漸濃厚熱烈。
年翊壓抑住自己棋逢對手的興奮,站起身來,一腿屈下,卻被伸來的白皙的手指攥住手腕,阻止了他的動作。
虞汀眸子顫抖幾下,風衣袖子在他的手中仿佛生熱一般,他攥了幾下又松開。
他看着男人高傲卻甘願低頭的動作,聲音是年翊察覺的溫柔,“你是想要當士兵嗎?”
對他低頭的人太多了,虞汀不需要。
可年翊又怎麼會滿足于這個。
“我不想成為你的士兵。”年翊蠻橫地看着面前的青年,“我想當你的伴侶。”
那張白瓷般的臉在他的注目下終于有了變化。
不是因為其他人,不是隻有聽覺。
隻是因為他。
而他終于用他的眼睛看到了這樣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