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去的青森縣是日本最大的蘋果産地呢,據說那裡還有最古老的蘋果樹。水産品也很豐富,像是墨魚、銀魚、扇貝之類的,我們路過的時候可以吃一頓海鮮大餐了!”柏山結月花拍着手,試圖激起同行男孩們的興緻:“現在正是‘紅玉’蘋果的豐收季哦,這種蘋果酸味明顯,非常适合做成蘋果派!”
“......别跟俺說話了......”時國京太郎捂着嘴,雙目無神,臉色發青,俨然一副已經快要不行了的樣子。
“......為什麼是香菇飯......活不下去了......讓我跑着去吧......”不破癱倒在座位上,口中冒出了類似于幽靈一樣的東西。
時國京太郎——意外的暈各種交通工具,包括但不限于輪船、馬車、電車、自行車(這個單純是因為他不會騎)等等。
不破千裡——與任何帶香菇的食物不共戴天。
“俺小時候連牛車都沒坐過......唔嘔......”
“早知道上車之前買點牛肉便當了......”
柏山結月花看着座位上東倒西歪的兩個人,歎了口氣:“堅持一下吧,男孩們。我們還有十個小時哦!”
總而言之,在這煎熬的十個小時過去後,雙腳踏上堅實的土地,聞到了站台便當的味道,不破和時國京太郎同時沖下了車,一東一西,各自奔向期待已久的地方。
柏山結月花抱着長長的布包,踏上了青森縣的土地。深秋的清風吹動了她的長發,她伸手将耳旁搗亂的碎發撩起至耳後。
“嗯,風吹的很舒服啊。任務完成後,不知道有沒有時間去進行一次‘紅葉狩’呢。”
“紅葉狩?”捧着心心念念的牛肉便當,不破和剛去廁所吐完、饑腸辘辘的時國京太郎一邊狼吞虎咽一邊回到站台上。
“十和田市的茑七沼,現在的楓葉正紅哦。據說整個山巒都被染成紅色,如同鏡面一樣的湖水也是火紅色的,這樣絕美的景色被也稱為‘茑沼朝燒’,日出的時候最好看。”柏山結月花看上去非常心動。
“俺才不去。”時國京太郎往嘴巴裡扒着牛肉便當。
“嘁,小氣鬼京太郎!”
不破叼着塑料勺子:“如果沒有任務的話......”
無量盤旋着落到了不破的肩膀上:“結月花!京太郎!千裡!前往紫藤花家紋之家!”
三人停下了對話,柏山結月花将旅遊地圖收回了懷裡,一起跟随鎹鴉離開了車站。
在他們身後,一位帶着黑框眼鏡的男性看着他們的背影停下了腳步。
“幸治,發生什麼事了嗎?”他身邊穿着鵝黃色振袖的少女溫婉清麗,不解地看向自己的丈夫。
“......不,沒什麼,我們走吧,麗子。你不是很想看紅葉嗎?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說不定能看見‘茑沼朝燒’呢。”
麗子捂着嘴輕笑:“也多虧了你,我一個人可沒時間出遠門。”
男性無奈道:“你是太用功了,哪有人一年四季待在學校的啊,你的導師也勸過你吧......”
二人挽着手,随着出站人流的方向一起離開了。
鎹鴉引着不破三人來到了十和田市的紫藤花家紋之家。青森縣位于本州島的最北端,比起東京府之類的城市,這裡顯得更為安靜和樸素。沒有在街道上穿行的有軌電車,聽不見汽車的鳴笛聲,所有人的臉上都帶着安甯和悠閑的表情。
“诶?京太郎是八戶人嗎?那豈不是離家很近了!”紫藤花家紋之家的主人為三人準備了晚飯,有炸的酥脆的蘋果天婦羅、美味的雪蟹腿,還有壽司。
“八戶市的種差海岸,草原一直延伸到海岸線邊,是難得一見的場景呢!”
不破瞪大眼睛:“結月花,你是旅行達人嗎!”
“是興趣啦!”柏山結月花擺着手笑,“等我老到揮不動刀了就去旅行,這是我的夢想。”
時國京太郎托着下巴默默吃東西。
這次是少見的組隊進行的任務,根據隐和其他鬼殺隊隊員的情報,在十和田湖的周圍有鬼出沒。召集三名繼子同時執行的任務,當然不會是什麼簡簡單單就能擊殺的鬼。根據情報所示,在十和田湖出沒的鬼有着紅色的頭發。
“你在想什麼?千裡君?”柏山結月花的聲音将不破陷入回憶的精神拉了回來,她指了指不破手上保養到一半的刀,問道:“真少見呐,什麼事情能讓你如此出神?”
擦去刀刃上的血迹與塵土,凃拭刀油,反複按擦直至刀刃微微發熱。每天的保養就像時國京太郎跟随岩柱學習的用“重複動作”來提高集中力相似,大量機械性的重複動作能夠讓不破安下心來。
擦過油後在燈光下如明鏡般光滑的刀刃映出不破的臉。
那個紅發的鬼,是下弦之六。根據鎹鴉們送回的情報,在某一次偶遇那隻鬼進食的場景時,鎹鴉看見了刻着“下陸”二字的眼球。雖然排在十二鬼月的末位,但它體内鬼舞辻無慘的血液濃度依然遠超于一般的鬼。強大,而且未知。
本來有關十二鬼月的讨伐一直都會交由柱來處理,隻可惜現在的鬼殺隊依舊處于人手嚴重不足、隊士的質量也在漸漸下滑的狀态,哪怕将最終選拔的間隔縮短到一年一次,能夠派遣出的即戰力也少之又少。
風柱矢吹真羽人領命前往讨伐下弦之四,名為零餘子的下弦之鬼擅長逃竄與藏匿身形,抓住它露出馬腳的機會來之不易,且它又恰巧出現在了矢吹真羽人的轄區範圍内,自然而然地前去追捕像泥鳅一樣滑溜的零餘子的任務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其他的柱們也都繁忙地出任務,清掃轄區中出現的惡鬼,最終青森縣十和田湖的任務就交給了衆位柱的繼子們。
“俺聽說,隻要殺了下弦之鬼,就有成為柱的資格。”在等待其他鬼殺隊隊員陸續集結的時間裡,時國京太郎學着不破的樣子保養起了他的寬刃日輪刀。大大咧咧地“借”走了不破的工具,用柔軟的皮革反複擦拭刀刃的時國京太郎突然說道。
“啊,是有這樣的說法來着。怎麼,京太郎想成為柱嗎?”柏山結月花趁着日落前出門買好了各種與蘋果有關的伴手禮,有蘋果制成的脆片以及口感奇特的烤蘋果,寄放在紫藤花家紋之家。她剛剛推門進來就聽到時國京太郎說起成為柱的條件,于是好奇問道。
“那不是當然的嗎?”時國京太郎理直氣壯地說道,“柱的工資可是無限啊!”
“噗噗!”
“......喂!你煩死了不許笑!等有了無限的工資,俺就可以把家裡人接到城裡去。”時國京太郎停下手中的動作,認真道。
“不會住在荒郊野外,有通電的電燈,弟弟妹妹們可以去上學,不用擔心夜晚有野獸闖進來。這不是挺好的嗎?”
柏山結月花眨了眨眼睛:“我向你道歉,京太郎。抱歉。”
“哈?你道什麼歉?”
時國京太郎的家在八戶市的遠郊,隔壁不遠就是種差海岸,壯美的草原一直延伸至海岸線旁,每年都會吸引無數遊客來此觀光遊覽。他的家就在一旁的山坡上,弟弟妹妹們依靠撿拾海鮮補貼家用,小小的年紀就俨然一副大人當家的樣子。他曾經依靠給觀光客背包賺些錢,但随着弟弟妹妹們逐漸長大,很快那些錢就不夠用了。
茅屋距離市區太遠了,光靠給别人背行李賺來的錢根本負擔不起靠近鎮子的地方的房租,景區開發商的人也老來騷擾他們,給出的搬遷補償款少到令人發指。貧困潦倒的時候,他們隻能去吃從海裡撈上來的海菜。他的故鄉的确很美,但就像玫瑰一樣帶着尖刺,美得不可方物,卻也讓他無從下手。
時國京太郎知道,自己的弟弟妹妹們“寵愛”着自己,也許是因為父母早逝,弟弟妹妹們記事起就是兄長在照顧他們,他們也發自内心地愛着他們的兄長。自己碗裡的飯菜永遠是最多的,中午的午飯永遠是好吃的海苔飯團,剩下的米卻連一碗濃稠的粥都做不出來。
他常常感謝父母,雖然他們的漁場在死後就被奪走,但至少留給了他一副健壯的好身體。所以他才能和遊蕩至此的鬼搏鬥至天明,直到升起的日輪将惡鬼燒成了灰燼。
加入鬼殺隊之後,依靠工資,時國京太郎可以讓弟弟妹妹們搬離海岸的破房子,住進溫暖的鎮子裡。現在他們每天都能吃到米飯,還可以做很多很多海苔飯團。接下來的目标就是讓弟弟妹妹們搬進大城市,去讀書,去學習洋文。
他們的未來是快樂且幸福的,而時國京太郎會保護他們遠離惡鬼。這是他對弟弟妹妹們的“寵愛”,是他身為長子的責任。
“千裡君呢?為什麼會加入鬼殺隊?”
“這個啊,”不破将保養完畢的日輪刀收回刀鞘,他的同期們或目光灼灼,或漫不經心地盯着他,他思索了片刻,說道,“因為,活下來了吧。”
因為活下來了,所以遇見了矢吹先生,遇見了鬼殺隊的大家。想要回報也好,想要像矢吹先生一樣保護他人,又或者繼續為了達成那個約定,這些複雜又簡單的理由推動着不破來到了現在。
“哼,那是什麼奇怪的理由啊?”時國京太郎心直口快,但并非什麼粗神經的榆木疙瘩。相反,他對人情緒上的變化可謂是明察秋毫。
“就是這個理由哦,京太郎。”
“才不是吧?”
“……為什麼這麼說?”
時國京太郎湊近跪坐在矮桌旁的不破,食指點了點他的胸膛,用力将衣服戳出一個凹痕:“聽聽你自己的心。”
嗯,奇怪的對話展開了。柏山結月花在阻止他們兩個無意義地相互反駁和安安靜靜待在一邊聽八卦之間猶豫了一瞬,倒戈向了人類最本質的美好品德——聽八卦。
咚咚。
心跳聲随着時國京太郎的指尖用力而不斷放大,不破盯着自己的刀。
咚咚。咚!
燃燒的房間,微笑的少女,痛到麻木也不敢松開的手指,被濺起的血滴暈染出了一朵朵紅梅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