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許了什麼類型的願望,”我順着他的話打趣道,“先說好成績變好是不可能實現的。”
“我在你眼裡是這種人嗎!?”
“是。”我毫不猶豫地回答。
“……”【 】汗顔後,大聲笑着說,“是跟你有關啦,要是說出來就不靈了。”
和我有關?
“可是直接跟我許願比向神明許願靠譜多了。”
“是嗎?”他愣了半晌,思索着什麼,過了好一片刻,“我希望高中的時候我們能在同一所學校,最好是在一個班上。”
微風輕拂,他的發絲随風搖曳。
什麼和我在同一所學校,什麼在同一個班上,隻要他交到了朋友,很快就會忘了我的。
“你還是許願成績變好實在點。”我建議道。
“怎麼這樣……”
“啊我不管,快快快。”新的一年裡,他的勇氣仿佛與日俱增,膽量也變得更加寬廣。
他推搡着我前進,不顧我口中抱怨的“要排很久的”把我推到了隊伍中,“你也要許一樣的願望,這樣實現的幾率就乘2了!”
“它不是這樣算的……”
“嘛,總之就是可能性變大了。”
我單純笑了笑。
我走上神社的步伐略帶沉重。将硬币投入箱内,發出碰撞的聲音,用力鈴铛搖晃後發出清脆的聲響。
願望這種東西,是個人都會有吧?
在這個紛繁複雜的世界裡,每個人心中都有着不同的渴望與追求。
有的人夢想着一夜之間财富滾滾而來,金銀滿堂;有的人則更看重學識的力量,期望能在知識的海洋中不斷深造,獲得那份象征着智慧與才華的□□。
而還有一些人,他們的心願簡單而又真摯,隻是希望能在這茫茫人海中尋找到那個可以攜手共度一生的靈魂伴侶。
我的話……也是有的。
我在胸前擊掌兩次,放下雙手再一次九十度鞠躬。
至于許一樣的願望?
或許有時我顯得有些固執,渴望沿着心中的軌迹前行,請原諒我的自私。
我希望這一年,我們都能完美的度過。
和去年一樣的願望。
我默默想。
「所謂完美就是,耳機音量剛好蓋過外界的噪音,鬧鐘響起時剛好自然醒,随手買的奶茶剛好符合口味,下雨沒傘剛好有人借傘。」
「想做的。」
「都能實現。」
【 】甚至送我了一個除厄運禦守,袋狀的,露出内符的正面,錦緞從左右兩邊包起來,然後繩子把中間固定住。
“很有用的。”他是這麼說的。
我隻能當着他期待的眼神下乖乖挂在手機上。
【 】興奮地拉着我的手臂,高高興興地建議:“然後來抽簽吧!”
我們先抽的是這一年的健康。
隻要投入100日元,帶着虔誠的心情搖一搖鐵制的六邊形柱體。反過來一倒,就出來一根類似于筷子的簽,上面清楚地刻着編号。
“對應的是……啊,這個!”
折疊好的簽紙,每一張摸情況都一樣,我正準備打開簽紙時,【 】連忙阻止。
“等等。”
我聞聲看去,他說:“先别打開看,我數【三、二、一】再一起打開。”
“好。”我說。
去年過的好快。
“三。”
要是時間再長一些好了。
“二。”
要是能停在這一天好了。
“一!”
兩張紙上,一張赫然寫着「兇」,另一張稍微好一些寫着「末吉」。
“啊阿啊!”【 】大叫,“為什麼啊,【 】同學,你看得懂簽詩嗎!?”
“略懂吧,”我沉重地說,湊到他面前看,“簽文說你今年的運勢不太順,要沉住心,不然會遇到血光之災。”
“也就是沉住心就好了吧,吓死我了,那你的呢?”
“我的身體在今年會出點問題,但在可以應付的範圍内。”
“還不錯嘛!”他笑着,像鳥輕盈的羽毛。
“可是你的是「兇」,不害怕嗎?”
“害怕是不害怕的,剛剛有點驚訝而已,把兇簽系在神社内的繩子上就好了。”他指了指一旁的東西,“又不是一定會血光之災,有那個閑心思害怕,不如陪我去玩吧!”
通常兇簽應系在神社内的繩子上或樹枝上,以祈求逢兇化吉。
這種做法不僅可以将壞運氣留在神社内,還包含了與神明結緣的寓意,通過這一行為可以提升運氣。
在這之後的戀情,财運,學業,連着三個簽,我都是平穩的「末吉」。
健康,财運,戀情是「末吉」我能理解,但這學業還能是「末吉」,說明我這年的成績要下降了。
而與四個都是「末吉」的我不同,【 】在戀情,财運,學業上的結果高低起伏。
分别是「兇」,「小吉」,「末小吉」。
“我這怎麼又有一個「兇」啊……”他眉頭緊鎖。
“單純是運氣不好,畢竟所以的簽都是工作人員放的。”
他感歎我們倆個的運氣都不怎麼樣。
我同意他的看法。
夜晚是喧嚣的,而東京和這樣的夜晚很搭,碼頭和海風,就連廣告牌的紅光也意外的搭。
我低着頭,慢悠悠地跟在【 】的後面,保持着兩個身位的距離。
“今年也要朝着去年沒有完成的目标努力了。”
“什麼目标到現在也沒有完成?”
“你啊!”他指着我的臉,見我沒什麼表情,又扯了扯我的臉皮,“都是因為你啊!”
“我怎麼了?”我艱難地問。
他這才松開了手,讓我有時間揉揉發疼的臉頰。
“去年我沒有和你成為朋友,今天我一定要成為你的朋友!”愉悅的情緒令【 】滿臉通紅,他笑得像馬上要過聖誕節的孩子一樣。
“是嗎,這樣……”話音未落,我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些什麼,勉強把「是嗎,這樣挺好的」的萬能話術咽回去。
我刹時間僵住了,随即懷疑是他在開什麼玩笑,也許下一秒就說“開玩笑的”這種類型的話。
“也不必如此在意和我成為朋友吧。”我停了停,又露出一副無奈的苦笑。
我沒有任何稱得上優點的地方,家庭,容貌,學識,人際關系,無論單拎出來哪一項,都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笑聲凝結在空氣中,如雕塑般的瞬間。
【 】的表情中似有無法言說的悲傷在醞釀,若隐若現。在笑容背後,那些潛藏的深深情緒在寂靜中起伏,使得他顯得有些無措,不知所措。
以緻于他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來。
“就這樣說出這種話,也太任性了……”最後,他自我放棄式地輕聲抱怨了一句。
他深深地凝視着我,仿佛要把我的靈魂一寸寸地吞噬進他的視線之中:“對我而言很重要。”
就這樣說出這種話,任性的人是他才對吧。
“那直接向你那神明大人許願,應該比之前那個願望好實現。”
“這種願望就不需要啦!”
“诶?”
“直接跟你許願比向神明許願靠譜多了。”
顯然,他還在計較我之前說的話。
“我隻說過一遍。”不至于非要計較到這種地步。
“你确實隻講過一遍,那我就向你許願了。”
“我想要和你成為朋友,就在今年。”往往他在說話的時候總忍不住将尾音上揚,聽着總是輕飄飄的。
實在讓我無法分辨是真是假。
【 】的眸中閃着堅定的認真與智慧之光。
他沒有說謊。
——我很清楚地明白這一點,靠的不是理智,而是我的大腦深處的某種直覺。
但我有一套獨立運作的系統,凡是無法分辨真假的通通認為是——
說謊。
現在,不知怎麼回事,出于本能,我把耳朵捂了起來,不願再聽他說出的話。
“喂,就算不想聽也不要把耳朵捂上啊!”
糟糕,那一瞬間我感動了,還真想和他成為朋友。我有那麼一瞬間——就幾秒鐘的時間,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
“居然比我想象的還不想聽……”他木着一張臉吐槽,“那換一個,【 】,我可以直接叫你【 】嗎?”
“你已經在叫了。”我無奈說。
接着他微微側身,輕輕地問:“你也試試直接叫我的名字呗。”
“不要。”我淺笑以對。
“诶!為什麼啊!”他高聲喊道,聲音裡充滿了疑惑和不解。
當時的天空特别藍,跟海的顔色一樣,充滿着希望。
我難忘清爽的潮濕的帶着海腥味的風,吹拂着我的頭發、面頰、身體的每一處感覺。
我退一步說:“下次再叫吧?”
我試圖用溫柔的語氣打破僵局,他卻固執地站在原地,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難以抗拒的堅決。
“現在嘛。”
“不要。”我堅決地回答。
“就現在嘛。”
“不。”
“現在你很開心嗎?”他突然凝視着我臉上一如往常的微笑,換了一句問。
“不……”我一愣,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我開心嗎?
我輕輕問自己,或許,是開心的吧?
因為在這片刻的甯靜中,我沒有感受到任何負面情緒的侵襲,反而仿佛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
“嗯。”我答道。
新的一年,舊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