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起身出了客堂，等在門外的衛駿馳伸手攙扶：“夫人累了吧。”

回到後院正屋内，衛駿馳替她脫下鞋子，她的雙腳已腫脹得厲害。

衛駿馳扶她在床上靠好，給她輕輕按揉腫脹的雙腿：“夫人對姬複秋的勸告我都在門外聽到了。和風細雨但好生厲害。夫人能将奇異的故事信手拈來講得栩栩如生，實乃大才，但我卻今日才知夫人還是攻心高手。我去說都未必能說得這樣好。”

衛駿馳歎息：“我看到他們便會想到家中過往，新仇舊恨牽涉引緻心緒起伏，反倒說得不如夫人這樣周全。夫人雖也是靜王府的苦主，但果真比我鎮定。而今日這事，就得如夫人這樣淡然說來，才能讓他無隙可趁，才能真正将他心中的擔憂免除，而後将他要說的話都鈎出來。”

“我沒有即刻就讓人将他送往京城，乃是因他做的惡事太多，牽涉甚廣。我還擔心他會在去往京城的路途中出意外。靜王府如今狗急跳牆，焉知不會再派人來對他下手？因此我得先自他口中得到另外十六人如今的情形，有了他的口供，即便他于路途中出了意外，我還能找到别的爪牙。隻有這些做盡了惡事的爪牙才能真正将靜王府做過的惡事揭開！”

不過一頓飯工夫，姬複秋便讓人來請衛駿馳去說話。

衛駿馳微笑：“他應當想好了，我去問他。問完了讓他簽押。”

他起身出去，姚姜放下心來，也果真累了，沉沉睡去。

衛駿馳問完了姬複秋已是掌燈時分，他對姚姜微笑：“夫人，該我知曉的我都知曉了。我将他的供述寫了兩份，都已讓他簽字按過手印。這回我調了譚青山來，一份供述交譚青山，他會将姬複秋與這份供述送往京城。譚青山武功高強，靜王府的爪牙無人能敵得過他，便是數人同上，他也能立于不敗。他還帶着宋虎同行。宋虎恨極了姬複秋，機敏，與他聯手應當無虞。宋虎也是姬複秋的苦主，他對姬複秋很是警惕，跟着同去能看牢他。路上還有張相公在暗地裡幫手，姬複秋必定能活着去到京城。”

姚姜訝異：“張相公來此間了？”

衛駿馳微笑：“我們來小孤城前，我便給他寫了信，說了要清算戰馬換鐵器一案。讓他來幫手，他那寶馬日行五百裡以上，前日便已來到。隻是此間為軍鎮，他的情形，不便在此間露面。但他會跟在譚青山身後啟程，送他們往京城去。”

“姬複秋交到六皇子處，秀蘭表妹便會去大理寺狀告周家，這就會牽出杜家長輩的死因，而後你的冤情也會随之揭開。”

他看着姚姜：“夫人該鳴冤了。現下咱們不能親到京城去喊冤，便好生寫份陳情。我明日差人帶着另一份口供一同送往京城，交到刑部。”

姚姜愣了片刻：“我寫，我這便寫。”

衛駿馳：“這陳情我本可以替夫人寫來，但私墅被人投毒，我為私墅主人也牽涉其間，也得要寫陳情，因此我們得分開來寫。”

停了一停，他道：“夫人被靜王府的爪牙擄走這事，也得寫在其中。”

姚姜輕咬着紅唇想了片刻：“一定要寫？”

衛駿馳點頭：“靜王府的爪牙也有數目，靜王府翻覆時都要對号入座。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即便他們不說，也還會有人說起。大廈傾倒，多的是想自保的人，因此這些事都瞞不住。”

姚姜知曉他說的是，但依舊有擔憂。

衛駿馳微笑：“我知曉夫人的憂慮，但夫人不必想那許多，隻管寫他們擄走你後，帶着你在風雪中趕路，你如何逃脫，之後趕着車返回歸雁城。遇上蘇雅一事便不必寫了。”

姚姜想了想：“刑部的大人們不會怪我不救那五人？”

衛駿馳正色說道：“律法可沒讓弱女子救歹人。說到底是他們前來擄掠你才給自己招來的禍患，他們不來對你下手，也不會有這無妄之災。再者，夫人與他們鬥智已危險萬分，能逃脫都是老天眷顧了，沒人會怪責你。”

這晚，兩人挑燈細寫陳情，又反複修改後謄抄完畢，次日，衛駿馳便差人将陳情送往京城。

陳情送出後，姚姜便認真打聽京城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