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軍換下剛才的鴉青圓領袍,重新穿了件和她身上内衫同色的織花圓領袍,胯上系着黑色單撻尾革帶,勾勒出性感腰身。
裴靜文說道:“青年,你很上道哦!”
被表揚的林建軍驕傲地擡了擡下巴,撿起地毯上的披帛抱在懷裡,乖乖坐一旁等侍女為她上妝梳頭。
淺藍淺粉都是清新柔婉的顔色,此地又是農莊,不宜盤雲鬓堆疊的繁瑣發髻。
侍女為她盤了個簡單的雙垂髻,也沒有使用過于富貴的金簪玉钗,隻用紅繩修飾。
裴靜文皮膚白皙,無需敷鉛粉。而且就算她黑,要她敷鉛粉,她也是不願意的。
她五官精緻,不用刻意上妝,侍女為她描了個柳葉細眉,又在眼角抹了點朱紅口脂暈染開來,就算完成了。
裴靜文習慣性說了聲謝謝你。
别說男主人就在旁邊,哪怕男主人不在,别院侍女也不敢受她的謝,登時就誠惶誠恐地跪下了。
裴靜文吓得從凳子上彈起來,趕忙彎腰攙扶侍女,自責道:“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膝蓋才離地,一聽女郎說這話,侍女又要跪下去。
林建軍好笑地握住裴靜文手腕,拉着她邊走邊說:“找管你的人領賞去吧。”
侍女這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虎,百獸之王,又稱山君、山神。
林建軍沒有将虎關在籠子裡養,劃了半座山頭和山腳的一段河流供兩頭老虎栖息,山上還養了些鹿、羊羔、狍子供老虎獵食。
兩人共乘一騎,晃晃悠悠地往放養老虎的那座山頭行去。
“放養老虎,你不怕它們傷人嗎?”裴靜文拉起披帛擋住半邊臉擺姿勢,林建軍就猜到她又在用那什麼星網照相。
他配合地低頭,解釋道:“隻在那半座山頭放養,砌了土牆和石頭牆,還紮了鐵欄杆和碗口粗的木欄杆,它們跑不出來。”
“也就是說進不去?”裴靜文放下披帛,不高興地回頭,“不是說能摸嗎?”
林建軍說道:“可以從觀虎台進去。”
裴靜文狐疑道:“進去真的不會被咬?我可不想變成伥鬼。”
林建軍想了想,輕佻道:“反正不咬我,你細皮嫩肉的,不好說。”
裴靜文輕哼道:“我要是變成伥鬼,馬上給老虎帶路,讓它吃了你。”
林建軍笑道:“它都不咬我,怎麼會聽你的吃我?”
“你和它們應該也有兩年沒見面了。”裴靜文回頭打量他,“萬一它們把你忘了,見你就咬呢?”
林建軍摸了下佩刀和匕首,惋惜道:“我會為它們修墳立碑,明年的今天就是它們的忌日。”
“合着它們咬我,你就站旁邊看戲。”裴靜文掐他腰,“一點都靠不住,要你何用?”
“我的用處還少了?”林建軍喊冤,“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能屈能伸幫你暖床,隻要娘子一聲令下,舍身飼虎又有何妨。”
裴靜文沒忍住笑了:“居然還押韻了。”
“吞雲——吞雲——”
“嘯日——嘯日——”
“嘯日——吞雲——”
觀虎台方向傳來一聲聲清亮的童聲,接着一聲虎嘯震耳欲聾,響徹整座山頭,向四面八方蕩開。
山中羊羔、鹿子腿腳發軟,林中百鳥振翅驚飛,鄰山腳下豹園裡的黑豹焦躁不安地來回走動。
圈養遠處别院裡的獵犬紛紛恐懼地夾緊尾巴,更有膽小地直接趴跪于地。
裴靜文也被這聲虎嘯驚得哆嗦了一下,讷讷問道:“牆和欄杆堅固嗎?”
林建軍将她緊緊揉進懷中,放聲大笑:“這就怕了?不是要摸虎麼?”
林爾玉的親衛把守觀虎台周圍,看到兩人過來,紛紛問好。
兩人手牽手登上近兩丈高的石砌觀虎台,林耀夏忙不疊跑過來抱住林建軍,嘟着嘴抱怨道:“吞雲和嘯日都不出來,三叔快把它們喊出來。”
“阿嫂。”林建軍提溜起林耀夏,向一旁的秋棠依颔首問好,裴靜文跟着叫了聲嫂嫂。
秋棠依笑說:“來半個時辰了,他們還沒見着虎,怎麼勸都不肯走。”
林耀夏環住林建軍脖子,嬌聲道:“三叔快喊它們出來,我要看吞雲和嘯日,快讓它們出來嘛!”
林建軍嘲笑道:“扁擔花喊扁擔花,扁擔花不願見扁擔花。”
林耀夏倔強地扭頭,故意不眨眼睛,好半天才憋出一滴豆大的淚挂眼角,連忙轉頭委屈巴巴地望着林建軍。
林建軍無奈地輕彈她額頭,如她所願喊了幾聲,一聲震耳欲聾的虎嘯緊随其後。
和上一聲純粹的示威不同,這聲虎嘯裡似乎夾雜着哀怨的親昵。
兩頭吊睛白額虎以追風逐日的速度自林中奔出,眨眼間來到高台之下,撅起大腚伸了個懶腰,沖高台上的人嗷嗚嗷嗚地叫着。
近在咫尺的虎嘯威懾力極強,吵着要看虎的四個小孩争先恐後地跑到秋棠依面前。
秋棠依像護崽的母雞摟住四個小孩,溫聲笑話他們:“三叔幫你們叫出來,往我這兒跑做什麼?不是要看虎嗎?還不快去?”
裴靜文目測了一下,右邊的虎比左邊的虎大一圈,體長大概兩米二,個頭稍小那頭也有一米七左右。
要麼一雄一雌,要麼是父子或母子。
不信任高台的質量,裴靜文緊張地抱住林建軍的胳膊,貼着他問:“它們吃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