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示意人将阿裡放開,舉步離開。巫諾朝阿裡使了個眼色,加快步子自覺跟了上去。
他在梅裡的目光中瞥見了審視,逃婚的這一舉動讓他暴露了太多,完全不像是曾經木讷孤僻的巫諾。
引起梅裡的懷疑是必然。
……
登上返程的航艦之後,梅裡暫時忙于轉務事宜,但派人來确認了他已注射穩定劑,且生命體征穩定。
為了确保安全,仍舊将他安置在了隔離艙,最大程度地隔絕太空污染。
航艦啟程,環境壓力增強,巫諾在啟程的最初一段時間仍舊感到不适,頭暈氣短。
他曾那般熟悉太空,運籌帷幄,如今卻到了這樣的境地,連隻是登上航艦也感到難受。
巫諾安靜待在隔離艙,老老實實癱好待着,不敢有大幅度的動作,害怕引起惡性反應。
待适應了一段時間,才慢慢恢複些力氣,也才有了精神來動動腦子。
大概率,梅裡在處理完工作之後還會來找他談話,畢竟他這一次逃婚引發了一系列連鎖反應。
這場婚事逃不掉,換個思路想想,他還有機會從希斯蘭高層和轉務幾方面查探些東西。當然,還有梅裡本人。
『全體成員注意,航艦靠近躍遷點。』
播報音突然想起,躍遷點的能量波襲來,巫諾頭暈目眩,不得不中止思考。
也正在此時,隔離艙門通過權限檢測,艙門打開,梅裡如他所料前來了。巫諾無力地擡眸打量了他一眼,神色微變。
這張熟悉的臉依舊令他恍惚,若不是知道元杞已經死了,真讓人覺得是本人再現。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呢?這世上真的會存在兩個如此相像的人嗎?
“你感染度很高嗎?”巫諾朝他招了招手,問。
梅裡掃視了一眼生命體征監測的數據,不帶語氣:“廢話。”
感染度不高,能成為轉務?能在星際工作?
“……哦。”巫諾也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無用的問題,挪了目光避開去看他的臉,随口努嘴敷衍了過去。
還是很不一樣的,雖然容貌和身形都近乎一緻,但元杞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地面工作者,從來不踏入太空。
他看過元杞的婚前體檢報告,感染度低至4.3%,跟現在他巫諾的感染度有得一比。
梅裡将他眸中的複雜一應收入眼底,在他對面坐下,抱臂半倚着,若有所思:“你想吃鹽津梅子?”
“啊?”巫諾擡頭,滿臉寫着震驚。
在梅裡不動聲色的威壓下,巫諾不得不自己回憶,終于從一天前自己說過的話中得到了答案。
他在去見鄭佑時得知了梅裡根本不是艦長一事,而是高于艦長的長官,才知道是自己判斷失誤了。那時急于逃走,随口丢了個借口不見鄭佑——
『我想吃鹽津梅子,鄭艦長這兒沒有!』
但這有什麼問題?這丁點兒的托詞也值得堂堂交易官記挂麼?
巫諾睜圓一雙水盈盈的藍眼睛瞧他,不解:“這有什麼?我随口說說的。”
梅裡有一搭沒一搭地輕點指尖,盯着他良久,才颔了颔首。
連落跑都想着吃食,也是非常與衆不同,但或許……也的确是偏好鹽津梅子?
但他還知道另一個愛極了這種零食的人。
鹿商白作息不規律,挑食,不喜歡服用能量膠囊,說那是沒味的東西。他就愛吃零食,鹽津梅子是必選。
其實他們不熟,也不了解,連婚姻大事也很随便。完全就是兩個半杆子打不着的人,隻是組織上這樣安排,因此也便照做了。
他隻知道鹿商白是交易官,壟斷地球對外星貿與資源,位高權重,地球高層一方面需要和依賴他,但也不得不忌憚。
鹿大交易官因身體原因選擇返回地面,這事兒叫地球決意層也不得不慎重考慮。
一方面,地球要盡全力保護這位不可多得的星際人才;而另一方面,又尋思着牽制與掣肘。
而他正是被選中的那個人,地球最頂尖的地面科研工作者,感染與異變人體學博士。
這場被策劃的形式婚姻,有保護不假,但他自己才最清楚,其實也摻雜着監視與控制。說到底,他就是被安排在交易官身邊的高級内鬼。
他與鹿商白,各自身負機密,又各自萬般隐藏,不懷好意,完全沒有交心談情的基礎和底氣。
伴侶之間互相知道對方的喜好,這樣的事本該理所應當,等閑尋常。但在他對鹿商白的所知所得中,連鹽津梅子類似的事,也為數不多。
他們不熟,到死都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