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巫諾,是不能經受這樣的環境變更的,他還沒有注射穩定劑。
伴随着逐漸脫離大氣環境,他的身體負載也快到達極限。
『即将到達太空站點,請注意環境變更。』
電子播報音第二次響起的時候,梅裡突然動了,下達指令:
“去關閉警戒。”
梅裡邁腿闊步越過紅外線,從軍裝外套兜中摸出一支針劑,到巫諾身邊一把将人锢在懷裡,一手扣住巫諾腰身,一手利落繞過他背部,針頭瞬間刺入後肩。
他是航艦的最高權限人,是不會被警戒裝置攻擊的。但對巫諾,這逼仄狹小的線内區域,根本容不得一點動作。
梅裡将他完全圈在懷裡,用背部擋去紅外線。
伴随針頭的刺入,這一動作絲毫不留情,疼痛刹那間便襲擊上神經,巫諾下意識痛呼一聲。
藥液被推入體内,他手貼在梅裡胸前,揪緊了衣衫,輕微地顫抖。
這時候,藥劑快要注射到底,航艦的軍備狀态這才被艦員去解除了,補給艙裡紅外裝置也消除。
等注射完成,針頭離開身體,梅裡推開巫諾,巫諾快速退了半步拉開距離,按住自己的後肩,控訴:“你能不能輕點!”
梅裡不接受控訴,隻吐出兩個字:“遣返。”
兩個字狠狠重創巫諾,巫諾當即表演了一出變臉,上前一把重新抱住梅裡,“其實你可以再重點。”
梅裡臉色明顯更陰,本就不多的耐性幾乎被消耗幹淨,拽住巫諾一路疾走,丢進了隔離艙室。
巫諾幾乎是被甩上了檢測椅,在坐上的一瞬間,從椅子背後伸展出了機械臂,将他緊緊鉗制住。
梅裡無動于衷,在他對面坐下。
——這是很明顯的審訊姿态。
巫諾已經觸犯了太空航行規定。更嚴重的,是未經許可潛入航艦,這對轉務軍方的安全造成了威脅,涉嫌幹預機密。
即使有着婚姻關系,但這紙片般的婚姻是絕不可能與己方安全相提并論的,更何況他們又不熟,誰知道對方心懷何種鬼胎。
“說說吧。”
巫諾沒有反抗,也沒想瞞過他,撇撇嘴說:“如你所見,我就是從補給艙來的。”
既然他說了要跟上梅裡,那就一定能做到。他也曾是星際交易官,占據首席之位,這太空之中的運轉沒有誰比他更熟稔。
要直接偷渡到航艦之中,重重警戒,他又沒有權限,這太難了。
那便隻能從另一個角度突破,潛入補給站,等将要出發之前,補給站将專門準備好的補給艙推出去對接,他也就可以達到目的了。
而他又對補給站的運營模式了如指掌,對補給艙的構造了然于胸,再輔以一些其他的手段,要潛入補給艙是完全可能的。
說起來,他出身在轉務世家,自身感染度又遠遠高于常人,從小便在太空長大,這樣的條件幾乎注定了他本人也會投身于星際事業。
他的母親是轉務方面的數據專家,專攻數據編譯與破解方向,因此他也有良好的數據基礎。
小時候為了偷渡到别處去玩,便想出了通過補給艙來暗度陳倉這一招,為此專門學習了補給系統的權限突破。
本是抱着可以嘗試的想法,沒想到這小時候的招數,到現在還适用。
但這些,他當然是不能一五一十地告訴梅裡的。
因此隻能含糊其辭,避開重點:“就是補給艙,然後我再等快要臨近太空區域的時候制造混亂,将你吸引過來就好了。這樣……方便騙穩定劑。”
穩定劑騙都騙了,這是很珍貴的資源,用了穩定劑再遣返,豈不是浪費了?多虧……
他算盤打得倒好,但對于深層的原因,卻沒有多解釋半點。
梅裡審視過他,知道也問不出更多了,微哂:“關于你,我會再調查。在此期間,你還是待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内更好。恭喜你,偷渡成功了。”
巫諾明顯眼睛一亮,一雙藍眼睛炯炯有神,但忽而又想到什麼,萬分疑惑:“你知道我會來嗎?”
“我怎麼會知道?”
巫諾啊了一聲,不明白:“那……可是,你立馬便能拿出穩定劑,我以為你知道,所以早就準備好了。”
他本還想梅裡當真是算無遺策,可若是沒有料到自己會來,怎麼?
“你随身帶穩定劑?!”巫諾睜圓了眼睛。
穩定劑是珍稀資源,對高感染者來說也是重要的。
感染度高,雖然能夠參與太空工作,但感染本身也帶着異變的風險,身體機能變動太大了也可能引發失控。
偶爾會受到太空環境的影響,造成肌體紊亂,因此需要穩定劑。
而對低感染者,穩定劑也能夠維持體征穩定。
但梅裡雖然有可能會使用穩定劑,卻完全沒有随身攜帶的必要。
而這也不是巫諾第一次注意到梅裡随身揣着穩定劑了,之前他逃婚,需要穩定劑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這很奇怪。
那支用過的針劑已經被拿去處理了,梅裡停頓了片刻,纖長睫羽斂住眸底最深處的光,才緩緩開口:“以防萬一。”
以防萬一,這個理由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對,巫諾聽了,在心底将梅裡定義為性格謹慎。
但真相是,這萬一,防的是鹿商白。防得久了,也就成了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