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迂回地打探,旁敲側擊:“可是……我沒有你們期望的那樣有能力。”
特維一席撣了撣煙灰,細碎的冷灰隐匿于草地。
他撇了撇嘴,明顯不耐煩了:“哪那麼多事?你也不必過謙,一定有過人之處就是了。”
特維一席掃眼瞧過去,巫諾臉色發白,仿佛是受到了驚吓,緊緊抿着嘴唇,眸間清光撲閃,脆弱而倔強。
——他真是凄楚極了,分明就是一個還需要大人庇護的小孩,好似連動靜大一點都會被震碎,他一點不具有機密人員的果敢精明。
特維一席擰緊眉峰,百思不得其解。
他也是決意層席員之一,擁有表決權。
其實他也不明白内情,對巫諾抱有質疑的态度,但最後對這婚事卻還是投了贊成票——有人暗示他這麼做。
即使阿迪倫對表決結果不情不願,但事關政治,事關轉務與地面,這事是不可抗拒的。在絕對的紅線面前,個人利益必須讓步。
“地球跟我們今天沒太談攏,鬧了點矛盾。明天呢在曆史王宮,我們會為遠道而來的地球客人們舉辦一場宴會,你也要出席。”
巫諾聽出來了,這是一場鴻門宴。
“屆時,可能會發生點事情,希望你不會被吓到。”特維一席笑得眯起眼來,好似在籌備和等待着欣賞一出好戲。
“哦,對了,這把槍記得帶上,别忘了。到時候會有人來跟你接洽的。”
特維一席起身,在和煦的陽光下靠沒受傷的手抻了個懶腰,他打着哈欠,懶懶散散地勸告:
“回去記得好好跟你家先生‘處好關系’,至少要熟悉自家人的态度和想法。明白嗎?要考的。”
“地球要維護《銀河限制協定》,限制我們的能源獲取。梅裡的态度還不明确,可是轉務就是一個圈,這個圈子人少,但裡面的人不分星籍,有很強的黏性。說來也真是,轉務人麼,對外星人的排斥性挺低的。”
轉務終究是成了别人口中的兩面派,手握太空大權,既被依賴,也受到地面忌憚,誰也不讨好。
兩百年的轉務發展史,這個群體太過特殊,已經形成了獨特的轉務文化。
他們沒有那麼強的籍貫壁壘,對外星文明展現出更包容的态度。
但地面顯然不同。
“如果梅裡在這時候想趁火打劫限制地面,或者聯合地球轉務,那可不行啊。”
他拍了拍巫諾的肩,優哉遊哉離去。
“交不出卷,不及格的話,我就不知道怎麼辦咯……”
他悠然遠去,巫諾閉了閉眼,緩慢地深呼吸了口氣。
再睜眼時,綠草茵茵,暖風披拂,河中央波光潋滟,倒映出漫天雲霞如錦。風景依舊如故,心境已截然不同。
他現在沒有辦法逃開巫諾的身份,必須要按照既定的軌道行走,也就這樣被卷入了湍急暗流之中。
他也沒有想到決意層會有這樣的舉動。
這次約談完全可以算作是上層對他、甚至也是對阿迪倫的警告。如果執意違抗命令,誰都不會有好下場。
他将禮盒中的銀槍取出來,在眼下細緻地端詳,這不是希斯蘭制式的手槍,而是地球特有,他很熟悉。
他要帶這把槍??
通訊器在這時刻驟然響了,是阿迪倫打來的,特維一席的動作已經被他得知。
巫諾選擇藍牙接聽,在詢問之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事體,他也想知道阿迪倫的意思。
對面沉默了下來,半晌,才終于沉沉開口:“懷舊日的時候地球的行動二組突破了紅線區,竊取到了能量感應系統的機密芯片。地球人是有威脅的,從希斯蘭入軌銀河系之後一直如此。”
作為父親,阿迪倫盡力保全他,攔截下各種間諜任務,但帝星的耐性也是有限的,不容許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
而作為帝星的上将,也作為決意層的席員之一,他同時必須保有精練且殘酷的一面。
況且,新一輪的内鬼清剿行動,這裡邊就有他的手筆。
“你照辦吧。”
最後的通牒落下,他也成了棋盤中的一子,成了戲台上登場的角。
而這場局将以怎樣的形式圍與堵,這場戲将在何種舞台上開腔,通通不得而知,不由自主。
唯有的,是棋手的相逢,是幕後人的碰撞。
是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