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巫諾在這段關系中能否與梅裡匹敵。
他的語氣刁鑽,一切都顯得鬼氣森森,巫諾耐不住火氣指責他:“林交易,我特别不理解,您為什麼對我抱有這樣大的敵意?分明我們沒有什麼關系。”
林奕:“抱歉,我沒有針對您的意思。”
“你有。”巫諾眼眸一瞪,不依不饒。
“難道你連自己也沒有察覺到?你總是在言辭中埋有火藥,但根本沒有理由,除非你承認自己跟梅裡關系匪淺,并且認為我是個妨礙利益的人。”
他對巫諾?
……的确有敵意。
但林奕尋思自己也是太偏激了,竟叫人察覺了出來,于是要将問題圓一圓:“很抱歉,我無意冒犯您,隻是很好奇而已。另外跟梅交易就是單純地有工作關系。”
巫諾兀自提醒:“您不應該這樣尖銳,讓外人察覺出來交易官不穩重,這難道不是一件難辦的事嗎?”
巫諾莫名地傳遞出壓迫感,林奕不适,抱臂皺眉想了想說:“您說話總有一股長輩氣。”
“……”
巫諾閉上嘴巴,這下知道自己犯了約束幼弟的毛病。
因此轉而補救,他将聲音放得弱弱的,說:“我隻是太難過了……”
他身體不好,又是林奕自己先以言相激,情緒不穩定也不是錯,林奕不疑有他。
巫諾輕輕地拭了拭眼角,将那滴本不存在的淚珠抹去:“林交易,我有一個問題。”
“森尼母星突發超暴隕石流的時候,我在防護區,有人向我求救。但我狀況也不好,最後将那個人托給你們去救了。您記得的吧,那個人叫紀長生。”
“紀長生”這個名字仿如一個開關,跟鹿商白有關系的一切人和事都将引起應激反應。
林奕倏然面露警惕,沉下聲:“什麼意思?”
“因為我被綁架,我在星獨基地看到他了。你們根本沒有好好救他。”
“巫諾先生,您别這麼天真,您真以為他是什麼好人?”既然巫諾也見過這個人,那他不妨也提一提。
“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但巫諾已經先開口了,定定盯緊他說,“班廉告訴我他在米克事件中害了鹿商白,所以被地球記恨了。”
——班廉沒有告訴他這些,他這麼說是為了套話。
林奕颔首:“事實就是這樣,參與謀害地球交易官的陰謀,這難道不是罪無可赦麼?他從動手的那一刻……不,從動了不該有的心思那一刻不就該料到死期?”
巫諾抿住唇瓣聽他說完,他的目的終于浮出水面,問:“但那是地球的事,這跟梅裡有什麼關系,班廉也告訴我是梅裡殺了他,還用的精粹劑。”
這……
林奕輕點椅子扶手,含糊其辭:“這我可不知道。您何必問我,不如直接問他啊。”
他口風很嚴。
但也很少有跟人提起鹿商白的機會,林奕願意多聊幾句:“我不在乎他們怎麼死,我隻要結果。”
他說的是“他們”,巫諾怔然問:“您還做過什麼?”
“鹿商白是我的哥哥,這不是秘密。我不允許任何一個傷害過他的人還能夠洋洋得意地活着。”
米克事件之後整個地球都為之震悚,也蔓延開惶惑。人們為英雄的逝去而默哀,也為局勢所困擾。
這件事的牽涉很廣泛,比想象當中的還要複雜,各方勢力盤根錯節,甚至不止有地球人員操作,還有外星勢力作祟。
清查工作遭遇了阻礙。
五年的時間過去,他在交易官的位置上坐得越來越穩當,足夠将藏匿起來的作惡者清點一遍了。
連帶上那些造謠、引導鹿商白不良輿論的人,所有委屈過鹿商白的,他們的名字都被列在名單之上。
暗殺也好,謀殺也罷,很簡單,他讓他們消失。
……
巫諾緘默不言,這會兒心亂如麻,不知道哭還是該笑,亦或是别的什麼。
卻聽見林奕嗤笑,不以為意的一句:“你根本不懂。”
沒人明白那陰濕的心事,如同在連綿陰雨之後從角落裡滋生出的苔藓,難以消滅,不可抑制,也見不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