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大廳内氣氛沉若冰霜，隐形的硝煙一觸即發，槍口的指向也成了宣判。
在場的都是領域内高層，不論誰是被揪出來的内鬼，都令局勢難堪。會是誰呢？來自哪裡？
或許有人信心滿滿對自己的清白堅信不疑，也或許有人心中忐忑如擂鼓，也或許……
“萊伽甯總事，您的專審期結束了，現在是逮捕階段。”黑洞洞的槍口指向了年輕的研究員，透出的壓迫感令人動彈不得。
——也或許有人早已預知了是自己。
巫諾留意到萊伽甯面上并沒有多麼驚惶的表情，他隻有脆弱的平靜，在短暫地閉了閉眼後不帶語氣般開口：“我沒有。”
衆人竊竊私語，軍官對他的辯解置若罔聞，士兵将他铐上并且強行押走，槍口一動不動地對着他。
萊伽甯掙了掙手铐，無濟于事，于是道：“可是你們根本找不出來我是什麼内鬼，受誰指使，我不是……”
“科聯台調查結果——洩露事故的原因之一是研究所偏誤，其中不止有微分子科，還有人體學實驗所制造的波動，而這正來自于您的秘密非法實驗，而且您還有秘密聯絡外星的信号源，證據确鑿。”
萊伽甯依舊否認：“我不是……”
“鑒于以上原因，剝奪您的人體學總事職務和高級研究員身份，沒收一切私人物品，收押入獄。至于受哪一方指使，隻要您願意說，我們不就知道了嗎？”
——這意味着刑訊。
萊伽甯從嫌疑人到被認定了間諜身份，被不由分說地帶走。
但武裝人員卻并沒有撤退，他們逮捕了一個後仍舊在等待通知，證明了在場的人中還藏匿着另外的危險人物。
肅氣蔓延，會議廳内依舊竊竊私語，衆人各懷心思。
巫諾捕捉到軍官話中的要素，悄悄地拽住身邊梅裡的衣袖，問：“科聯台？那不是一個早已分崩離析的星際組織嗎？”
星際科學聯合促進台，是宇宙大爆炸之後不同星球聯合組成的一個科學組織，科技是人們自救的保障。
在那個緊急自救的時代，星際被迫聯通，命運被浩劫栓在一起，科學技術也公開和共享，一切為了救命。
但是到現在，200年過去，大爆炸後的末世得到了初步的控制，科技又成為了隐秘敏感的藏品，不同星球的人們不願意再繼續共享，于是科聯台解散。
巫諾問完，梅裡向他投來了怪異的一眼。
他明明是個純粹的地面人，但對地面的了解卻當真不多，不知道活了二十多歲都在接觸些什麼？
但說他一無所知，他卻又知道星際科學聯合促進台，這反差就好像……他了解太空比了解地面更多。
梅裡察覺了這一點，低聲告訴說：“星際科聯台是已經解散了，但是地面會對科技有管理、限制和保護，在希斯蘭，這個組織就沿用了之前的叫法，仍舊叫做科聯台，他們的最高權限人稱作總台。”
巫諾驚詫不已：“你從地面工作跨行到轉務，其實還是有優勢的。”
同為交易官，鹿商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星際工作者，對地面接觸甚少，比不上梅裡對地面的各種細節也一清二楚。
梅裡不帶感情地微勾唇角，這個時代不完整，總有些東西是畸形的，什麼都容易走向極端。
科聯台？不止是希斯蘭，各個星球都一定會有對科學研究的控制和保護，地球當然也有，而在地球這個機構甚至也叫做科聯台。
但對研究員來說，他們更習慣将這上層機構打趣為“鐐铐者”。
巫諾還想着萊伽甯的事，但理不清楚。
不過科聯台既然已經下了調查結果，這事僞造不得，所以萊伽甯也是洩漏事故的肇事者之一啊，跟力力的行為相同……
巫諾驚覺什麼，将梅裡拉到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将嗓音壓成氣聲：“所以萊伽甯也可能是銀尾。”
梅裡：？……
巫諾昨天還在懷疑他是銀尾。
巫諾道：“他們不是說，銀尾是洩露事故的主謀嗎？但是現在看來，研究所方面是力力和萊伽甯在肇事，數據方面是星獨和蒙洛雅，還有電波方面不清楚。他們都不來自同一方勢力，怎麼由銀尾統一安排啊，會不會是地面查錯了，銀尾其實就是個普通内鬼？”
但再普通，隻要沾上内鬼這個身份，那都是不可容忍的。
巫諾沉了沉，轉念又說：“不過……星獨最喜歡一些高級科學家了，萬一萊伽甯也是被星獨策反，那……”
梅裡突然捂住他的嘴，“别想這麼多。”
巫諾拉下他的手，“我擔心一下。”
“梅裡交易官。”他們說話的這陣兒，圍捕會議廳的軍官也接收到了新的通報，忽然朝他們所在的角落來。
這個時候論誰都敏感，被軍官叫住好像不是好事，巫諾若有所思地瞥了瞥梅裡，衆人的眼光也都聚攏。
那軍官笑了笑，視線劃過巫諾，最後向梅裡道：“小公子與所有事情都無關，我們要将嫌疑人和非嫌疑人分開，這便于排查，請您諒解。”
巫諾聽懂了意思，他可以離開會議廳這個是非之地了，而梅裡不行。
但他還想在這裡觀望局勢，于是趕忙表示：“我可以等他。”
軍官不解：“真的嗎？”
“去休憩室等吧。”阿迪倫也到跟前來了，摸摸他的頭發，“這裡不知道還有多久，而且氛圍不好。”
梅裡拍了拍他的後肩，示意他不必多留。
巫諾沒轍，隻好離開會議廳，一個士兵帶路送他。他臨走前再回眸将廳内所有人都很快掃視而過，這才察覺他的哥哥原來不在。
“小公子這邊來。”士兵領路。
巫諾也就順着方向去休憩室，但沒走太遠就遙遙聽見會議廳裡炸開的喧嘩，他又停住，稀稀落落地隻聽得到隻言片語，但好像有“轉務”的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