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他不明白班廉為什麼對他感興趣，如果說鹿商白有被針對的理由，但巫諾絕不會有，如今再看還是單純了。

巫諾原身就不清白，更何況星獨應該早就已經懷疑上了真正的他，那是可怖的上帝視角。

梵希皺起眉頭消化他的話，不知道是哪一點觸動到了他，他擡眼掃量着布烈文工廠，仿佛是帶入了回憶。

他遲緩開口說：“天生低純體質，這麼特殊嗎？這本來……就是星獨格外鐘愛的體質類型。”

“你知道CI009嗎？”梵希突然問，“他原本也是低純體。”

“嗯，他跟我說過。”

那真是說得挺多了，感染度對梅裡來說足夠構成一項秘密。

梵希颔首，說：“他就是因為感染度特殊才被盯上的，後來被賣到布烈文工廠被當做樣本。布烈文的這批混蛋可不管什麼研究準則和實驗倫理，什麼違禁藥品和手段他們都用。”

巫諾放輕語氣：“那後來呢？”

“後來嘛……”

梵希尋思着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要将前因後果講清楚，于是轉口從另一個角度叙述。

“布烈文荒星雖然是為星獨組織服務的，但不是星獨直接負責的，這裡屬于另一個人，叫提娜，是個女性人體學家。”

“提娜？”巫諾重複了一遍，這是個完全陌生的名字。

梵希面上浮現出幾許憤懑，語氣變得更重：“如果隻看科學水平的話，她是數一數二的人才，但領導布烈文計劃的想也不用想能是什麼好東西！”

但科學界最忌諱的就是隻看能力。

梵希緩慢地呼了口氣，再道：“在布烈文有過好幾期的人體工程，每一期都有工程号，我們那一期就是CI，CI是意識入侵的意思。”

“意識入侵？這是能夠達到的麼？”巫諾追問。

梵希輕輕搖頭：“不知道。因為CI工程還沒有到期就終止了。”

巫諾似有直覺，脫口而問：“為什麼終止？”

梵希直愣愣地看向他，深沉而壓抑，他簡潔地說：“布烈文被推翻了。”

扯遠了，梵希想起自己到底是想要談什麼，重回正軌，他道：“我本來是想說感染度的，提娜最初很重視CI009，他好像是CI工程裡邊很重要的一環。但是有一天……”

巫諾屏緊呼吸，聽他道，“有個人拼盡全力來警告我倆說……”

——不要讓感染度低于4%，一定不要！

“但誰也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候我們都還很小，隻知道害怕。”

恐懼已然成為了本能。

巫諾跟梵希倆都有權限，系統顯示此刻有人回布烈文了。

于是梵希長話短說：“最後的結果就是，CI009選擇了聽信這句沒來由的警告，在一次緩沖期的時候，我給他打掩護，他找機會掙脫緩沖箱然後注入了大量不成熟的精粹藥物……”

*

【報告長官，地面對内鬼的清剿并沒有停止，雖然銀尾調查已經結束，但地面堅信還有其他内鬼存在。】

這話不假，梅裡道：“查到誰了？”

【新人物——代号“微塵”。】

銀尾調查過去，新一輪的調查緊跟其後，希斯蘭政務就是一灘渾水。

抵達布烈文之後梅裡先回了辦公間。

嗒嗒嗒，突然響起一道規律的敲門聲，剛好一番通訊結束，巫諾先一步上門來了。他今天氣色和精神看上去都還不錯，病态也少去幾分，這是個好消息。

梅裡默默去接了杯溫水遞給他，将工作上的煩亂收斂起來，溫聲道：“怎麼了？”

巫諾盯着水面瞧，想，梅裡肯定知道他的渴水症，就像專門準備檸檬和酸梅。

巫諾接過來噸噸一飲而盡，動作之流暢豪爽令梅裡也為之一怔，他好像對他絲毫不設防備。

極少有人敢喝下一個黑禁科學家遞來的水，至少他之前的同事都不太敢。

“真的不擔心水裡不幹淨嗎？”梅裡淡聲問。

巫諾輕揚眉梢反問：“你要對付我用不着這麼迂回吧？兩個我加起來不夠揍你一個的吧？”

梅裡似有若無地翹了翹唇角，不是對付，那萬一是其他的呢？

他是個将要失控的人，但在撕破僞裝之前巫諾仍舊當他是個正人君子。

“我有個問題想知道。”巫諾決定先将鹿天河的事情放一放，先解決另一個，說，“之前你說你天生感染0%，但是沒有說……後天有提升過。”

“跟梵希聊到了嗎？”梅裡不否認，自唇角噙起一抹淺淡笑意，他注視他道，“能成為轉務，當然提升過。”

“這我知道。我不是說這個。”但巫諾對他的答案不滿意，追加說，“可是你成為轉務之前還改造過一次。”

梅裡斜靠着桌沿，抱着臂琢磨：“嗯，是。”

“是多少？”巫諾一動不動直視他，語氣很冽，近乎于逼問，“在布烈文的那一次，感染度到了多少？”

梅裡微偏了偏頭思考，他在記憶當中提取一件事。

4.3%，他們不熟，對對方的信息了解不多，但為數不多的信息中就有這一點——鹿商白知道他的感染度數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