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别說溫凝菡,連秦榮熙都笑了,手中的馬鞭輕輕一揮,揮出一道清脆的鞭響,打斷了蘇姨娘的自我感動。
“你誰啊?”秦榮熙在秦家,乃至江南郾城上下,都是個小霸王的性子,要說客氣,有,但是并不多,得看對方是不是他看得順眼的,或者是需要尊敬的長輩,尋常人,他都很少放在眼裡。
這是秦家的底蘊給他的底氣,更知道秦榮熙雖然驕縱任性,但與一般的纨绔子弟還是有區别,不會輕易仗勢欺人,秦家也就任由他在外面嚣張了。
如今這嚣張的氣勢直接對準了他早就看不慣的溫家人,特别是這個攪風攪雨的蘇姨娘。
“這裡有你說話的份?還是十年不見,這永安伯府又有了新的伯夫人,我秦家如何不知道?”
身為永安伯的嶽家,雖然上任永安伯夫人已經過世,這永安伯要新娶夫人,多少也該知會秦家。當然秦榮熙也是早就猜到這蘇姨娘的身份,更知道她不可能坐上伯府人的位置,這一字一句都在往她的痛腳上踩呢!
說實話在永安伯府這麼多年,蘇姨娘也就隻是少一個當家主母的身份,但實際上被溫從言寵着,被家仆們供着,除了當年溫從言突然娶了江南秦家的秦溪給了她巨大的打擊,就算家道中落,也沒受過什麼委屈。
如今這年紀不大的少年劈頭蓋臉的一番話,陡然就讓她想起最開始,秦溪去世之後,溫從言将中饋交到她手上,讓她負責永安伯府的日常交際,她興緻勃勃地拿着帖子去參加夫人們的賞花宴,結果在宴會上受盡了白眼,就因為她不過是永安伯的一個妾室,如何敢堂而皇之跟她們那些正室夫人言笑交談?
隻會說永安伯沒有規矩,寵妾滅妻。
溫從言被人嘲諷到臉上,怒火中燒,那時候她哭着說自己在外面受到的委屈,都沒能換來溫從言的憐憫,直接被禁足了三個月。
也是那之後,她深刻認知到,沒有這個當家主母的名分,她在其他人眼中,什麼都不是,不值一提,甚至充滿了嫌棄和不屑。
這樣的認知,讓她更加對已經死掉的秦溪和她的女兒溫凝菡恨之入骨,就連溫從言,她都記恨上了。
秦榮熙還在火上澆油:“而且,如今這永安伯府是什麼規矩,大小姐回家,居然都不敢開正門,隻能走偏門?那是伯府大小姐應該走的地方?我們秦家隻是商戶,沒什麼規矩,可自家的姑娘,也不會是這個待遇!”
蘇姨娘也清楚,這事情不能在大門口鬧開,原以為溫凝菡千裡迢迢回來,為了進伯府的大門必然要吃下這個啞巴虧,誰知道溫凝菡這麼硬氣,秦家來的臭小子也不講道理,居然不管不顧在大大門口這麼胡鬧,果然是沒教養的商戶人家,上不得台面。
“這位小少爺還沒請教是……”當然,她對秦榮熙到底是什麼身份也并不在意,秦家人她根本沒放在眼裡,更甚至說是有深仇大恨的,“不過這小少爺初來京城,肯定是不知道,除了家中伯爺正式出行,伯府這樣的人家,正門也是鮮少打開的,家中女眷出入,都是走這側門。要說是仆從,那自然是從角門出入的。大小姐回自己家,哪有那麼多講究,自然是怎麼方便怎麼來。”
這話聽起來不無道理,要是溫凝菡是正常住在永安伯府,而不是離家十多年沒回,蘇姨娘的話聽起來就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
蘇姨娘還笑着說:“而且這側門沒有高門大戶的門檻,正好方便馬車出入的,要是大小姐身體不舒服,不用下馬車也是可以直接回家的。沒辦法,京城這裡規矩多,總是要多注意一點的。”
秦榮熙也挑眉笑着,眼底充滿着惡意和怒火,“注意什麼?注意一個小小的姨娘也敢在嫡出大小姐面前指手畫腳的規矩?”
“姨娘”這兩個字,是蘇瑩這一輩子最大的痛,她咬緊了牙關才勉強讓自己維持着得體的笑容,“小少爺這話說的,怎麼說我也是大小姐的長輩……”
“那可不敢當,你是什麼人物,也敢說是我家小九的長輩?”
雖然溫凝菡跟秦榮熙打過招呼說她這次回京要低調,有些事沒必要鬧得太厲害,低調才能方便她做事。但秦榮熙并不覺得需要低調到連秦家對她的關切和寵愛都不敢表現出來。
這青蓬馬車分明就是家裡下人買菜用的,要不是溫凝菡說拿點好東西回去說不定就便宜了溫家人而且在探清楚溫家底細之前不想太惹眼,秦榮熙第一時間就能先把這馬車砸了。
當然溫凝菡沒辦法說的是,她要的低調,跟溫家人關系不大,更多的還是不想讓秦家的存在,惹了上面人的眼,在她強大起來可以作為秦家的靠山之前——
溫凝菡輕輕掀開了車窗上的布簾,露出一張如出水芙蓉般嬌嫩鮮美的白皙臉龐,臉上的笑意甜美又燦爛,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蘊滿了星辰一般耀眼。
“蘇姨娘,多年未見,可真是如姨娘所說的,很是挂念凝菡不成?”
看着這張雖顯得稚嫩,已經初現風華的漂亮臉蛋,蘇姨娘瞳孔猛地一縮。
十年未見,當初那個面黃肌瘦的小丫頭,居然長成了這副禍水模樣,這讓蘇姨娘感受到了極大的威脅。
再加上對方嫡出大小姐的身份,蘇姨娘腦中一陣發緊,臉上那慈母一般的笑意差點挂不住。
“想,自然是想的,天天都念着呢!大小姐的院子,這些年一直都細緻收拾着,這次還是妾身親手布置的呢!”
溫凝菡臉上笑容加深,卻不及眼底。
“那就好,凝菡很是期待……而且這十年來,凝菡,也很是挂念姨娘呢,日思夜想,輾轉反側,寤寐思服……”
蘇姨娘:嘶!
她這是在威脅吧!是威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