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族向來神秘、自成一派。與修真界、凡界來往都不密切。
但世代效忠于殷都,這點不會改變。隻是這層關系很少有人知道。
聽遙斂眸幾瞬,解釋:“殷都皇城有聯系巫族的秘法,我們隻需傳信殷都,他們會處理。”
甯春願見聽遙從進來開始,眉頭就沒有放松過,柔聲詢問:“師妹,可還有什麼顧慮?”
“冀洲雖說已經成了一座空城,但與之密切相連的除了殷都外,還有另外五洲。”
“所以…我覺得冀洲大約也是需要人守的。”
如果曆史上的仙魔大戰,魔族是從冀洲直入殷都,那守住冀洲是否就是此次仙魔大戰的關鍵?
…隻是真的是這樣嗎?
聽遙不由想到系統說這是真實的時空,可既然是真實的時空為什麼無法将魔族入侵的消息傳向七宗?
沈驚棠松散地打了個哈欠,就近原則,伸手随便勾了一個人:“走走走。”
被他勾住脖頸的明淨微笑着将頭扭轉了一百八十度。
他勾了半天,沒勾動,不禁回過頭,困倦的眼皮猛地撐開。
......
噗嗤一聲,不知誰先笑了一下。
原本有些沉重的氣氛,直接被沈驚棠勾沒了。
後面的日子,他們在各洲之間連軸轉,憑借着帝王腰間玉将各洲串在一條繩上,集十九洲之力,為抵禦魔族入侵做着準備。
又好像是沉浸在一場可以抵禦魔族入侵的美夢中。
仙魔大戰那日,冀洲城下的魔族稀稀疏疏,且修為都不算高,隻一招一式間頗為難纏。
一張傳聲符突然出現在聽遙眼前。
“冀洲速避,陣法即将破滅。”沒有署名、沒有原因。隻有一道極為急切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難以言喻的不安感在聽遙心間愈演愈烈,指尖卦牌抽出的速度不自覺加快。
在詢問過系統如今的畫面沒有被監視到後,聽遙直接喚出了碧磷毒蛇,暫時壓制了獸環的契約。
恢複自由本體的碧磷毒蛇立刻展現出它的兇猛本性,以極快的速度俯沖而下,攻擊迅猛而緻命,一口一個小魔修。
似乎是感受到了聽遙的急切,其他人也沒在藏着,直接拿出了自己看家的本領,加快了這邊戰鬥的進程。
“終于結束了。”雲惜抛着手中的斷劍,輕呼一口氣。
轟隆!
随着一聲巨響,郝洲護城陣法的光芒在瞬間熄滅,随後伶洲、陳洲、湖州,包括他們所在的冀洲護城陣法也陸續熄滅。
郝洲城内,一片狼藉。破碎的、沾染着猩紅色血迹的瓦礫和磚石散落各處,将無數屍體埋葬于廢墟之下,隻有零星的肢體暴露在外,顯得格外凄涼和悲慘。
奇怪的是,他們的表情有平靜、釋然、驕傲、滿足...卻獨獨沒有痛苦。
空氣中彌漫着血腥和腐臭的氣息,讓人有些無法忍受。
聽遙他們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遍地屍骸的場景。
雲惜下意識地捂住嘴,有淚珠下意識順着眼角滑落,嗓音帶着細碎的顫抖:“怎麼...怎麼會這樣?”
聽遙忽的感覺肩上一重,她順着看了過去。
首先注意到的是少年鼻梁骨上潋滟的紅痣,接着是他像是被抽走了血色一樣的面容,蒼白得幾乎透明,透露出一種難以言說的脆弱感。
他的眼睫如同一層烏黑的羽毛,輕輕地垂下,遮掩了眼底的晦暗不明。
聽遙總覺得這場面有些熟悉,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下意識地伸手将自己靈力輸送了過去。
溫如羊脂的佛子單手合十,眼眸低垂,輕聲誦經。
他額間的蓮印逐漸變亮,一圈圈柔和的金光自他身上擴散,逐漸籠罩整個郝洲。
腐臭、血腥的氣息逐漸被一股好聞的檀香取代。
一顆清透、幹淨的珠子緩緩落在了明淨掌心,透過珠子,明淨仿佛看到了魔君壓境時,郝洲的堅守。
眉慈目善的洲主找來貼了無數張防禦符的郝洲雲舟,想将百姓送走。
卻見才及他腰的小少年站了出來,嗓音稚嫩而堅定:“我不走。郝洲是我家,郝洲在哪我在哪。我要與郝洲同生死。”
“與郝洲共存亡!”人群中不知誰大喊了一聲。
越來越多的人站了出來。其中不乏世家蛀蟲、恃強淩弱之輩。
最終,郝洲七千三百四十一人,無一人撤退。
有人彎了大半生的脊梁,卻在這一刻挺直了。
人生命的價值總是很奇怪的,時而輕于柳絮,時而比寒霜還重。
明淨抿了抿蒼白的唇,“魔族将原本分散于十九方洲的魔修集中在了郝洲,郝洲無法應對,但無論是修士還是普通百姓,無一離去,在最後一刻用生命将消息傳遞了出去,做到了與郝洲共存亡。”
他們沒有機會撤退嗎?不,他們隻是不願。
凡界的仙魔大戰還缺一個引子,而他們就是那個引子。他們真正做到了以我之血,祭殷都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