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是被裝在砂鍋裡盛上來的,看樣子确實是現煮的。
剛放在甯懷義的面前時熱騰騰的水汽直撲面而來,米、鮮蝦和鮑魚幾乎要融在一起。
甯懷義提前跟老闆提醒過他的粥裡不要放蔥末,所以與許知的那碗相比少了綠色的點綴,但絲毫不影響被這碗粥勾起來的食欲。
甯懷義拿起勺子淺淺的先舀了一小勺,許知小聲提醒道:“小心燙。”
“我知道。”
他又不是什麼三歲的小孩子,喝粥前要呼呼兩下可是常識好不好。
甯懷義也是這麼照做的,把勺子靠近嘴邊,吹了好幾口氣。
坐在對面的衛錦和林星看着他鼓起腮幫子對着勺子吹氣,越看越像幾歲的小朋友吃飯。
甯懷義想着粥應該能很快就涼下來便要送進嘴裡。唇剛觸碰到瓷勺就被燙到,拿着勺子的手一下子彈開。
許知無奈道:“我就說很燙了。”
許知接過他手上的勺子,放進碗裡在最容易被吃到的部分緩緩攪拌着,不一會兒,又有大量的熱氣從裡面升上來。
然後将勺子靠放在碗邊,道:“涼了一會兒後從表面上舀着吃。”
甯懷義有些挫敗感,淡淡道:“哦。”
不論是孤兒院裡還是公司的食堂,他喝到的白粥都是阿姨們從鍋裡勺出來透了一下的,根本不像今天這樣直接從竈上直接端下來,裡面甚至還有沒有消散完的氣泡。
他怎麼連喝粥都要許知教啊,而且還是在衛錦和林星面前,這樣搞得他現在真的很像三歲的小孩子。
“燙到了嗎,要不要拿瓶涼的東西喝口,酸奶要嗎?”許知繼續問道。
“不要啦。”甯懷義微微低着腦袋,把勺子拿在手裡像許知剛才的動作在碗裡輕輕地攪動着。
此刻衛錦和林星的表情簡直是一言難盡,心情五味雜陳。
撒嬌嗎?
是撒嬌吧。
如果他們沒有聽錯,或者說,如果他們還沒瞎的話。
今晚的甯懷義明顯就與在公司時完全不一樣,哪裡聽過他那麼軟的語氣。平日在練習室裡或是偶爾在宿舍,跟他聊天明明是在三十七八度的天話卻像是比十六度的空調還要制冷。
而且他本身就不喜歡說話。
還有這位黑色衣服的小哥,明明剛見的時候臉冷的跟冰箱一樣,怎麼此刻就像是教孩子吃飯的奶爸。
今晚就是……很神奇。
—
粥涼下來也很快,等甯懷義他們喝到一半時衛錦他們的海鮮粥也終于端了上來。
十幾分鐘前他們就快把話聊完了,現在無話可說,大家都在安心地吃着自己的粥。
隔壁座的小情侶也吃完回去了,現在整個店裡隻剩下了他們最後四個顧客。
甯懷義依舊是慢慢地嚼着,他用勺子把軟糯的粥喝得所剩無幾,碗裡還剩下幾個蝦仁和鮑魚。
許知早就吃完了,他沒有繼續再看手機,而是手肘撐在桌面上,下巴抵在手背上,另一隻手拿着勺子把碗裡零星的米給碾碎。
甯懷義看出來了他的無聊,但許知并沒有讓他趕緊吃完一起回去。即使現在似乎已經很晚了,而比他們晚來近十多分鐘的衛錦碗裡還剩下一大半。
如果此時和許知結賬先走肯定會再一次傷害到衛錦他們,但如果不走一直待在這裡,會不會浪費許知的休息時間?
他突然覺得做人好難。
“你暑假在做些什麼?”
很無聊,很無趣的問題。
但這是甯懷義唯一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内想到找許知閑聊消耗時間的問題了。
“沒做什麼,就在家寫寫作業。”
“哦……”
“哇哦,寫作業啊。”林星突然插進話,“以前的整個暑假我從來不碰作業本和試卷的,全部都放在最後幾天寫。我們都說一支筆一個台燈創造一個奇迹哈哈哈哈……”
整個店鋪都回蕩着林星的笑聲。
他笑着笑着突然就不笑了,因為他發現對方根本就沒有在聽他說話,而是還在用勺子碾着米玩。甯懷義貌似想要迎合他的調侃,但他隻是毫無感情的勾勾嘴角,勉強之意溢于言表。
林星輕咳幾聲來掩飾自己的尴尬,然後低頭悶聲喝粥。
甯懷義的目光悄悄地瞥向許知,用勺子舀起碗裡最後一個蝦仁。
尴尬的小插曲過後,衛錦和林星喝粥的速度都變快了,甯懷義正想要喊結賬時,想了想後向老闆娘說道:“我們四個一共多少錢?”
“四碗鮮蝦鮑魚粥,一共是112。”
甯懷義拿起手機對着貼在牆上的二維碼掃了一下,在手機上輸入密碼後道:“付好了。”
店内響起機器的聲音後,老闆娘才笑道:“好咧,謝謝。”
正好吃完的衛錦也掏出手機,嘴裡還在喃喃算道:“112,一碗那就是……”
“不用了,就當我請客。”
聽到後其餘三個人都很詫異,紛紛擡起頭看着他。
甯懷義頓時就不開心了:“幹嘛感到這麼奇怪?”
搞得好像他請客是一件多麼稀奇的事。
不過仔細回憶一遍,他平時似乎确實不是那麼的大方。
其實在進來這家店時他就想着要麼今晚的飯他就自己全付了,就當作是許知特意從老家跑來看他演出的感謝。
然後就多了衛錦和林星。
但如果四個人他就隻付兩份的錢是不是會顯得有些不禮貌,而且爽約的人還是他自己,就幹脆一起付了。
“沒有沒有。”衛錦連忙打着哈哈,“那就謝謝你了。”
吃完後四人便準備回去,甯懷義看了眼許知後便向衛錦說道:“你們先回宿舍吧,我先送我朋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