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覺說錯話,蕭風遲趕忙找補:“可能是在夢裡見的神仙姐姐跟你一樣。”
“好了,走吧。”鄭雲間沒太在意,隻不過是故意套近乎的話罷了,他将帷帽戴好,翻身上馬,又随蕭風遲一起回了城裡。
蕭風遲帶他去的是間小茶館,雖說不大,但也有不少客人。
他們二人要了一屜包子,又要了幾道爽口的小菜,兩人都不言語,隻吃着桌上的東西。
“你今日去将軍府門口湊熱鬧,可看見新娘子了?”
茶館有客人談論起将軍府,鄭雲間悄悄側了側身子,随即又裝作漫不經心在吃菜的樣子,好在他戴着帷帽,動作也不明顯,想來是無人注意到他的。
“我不光看見新娘子了,我還看見新郎官了,二人可謂般配至極啊。”
“新郎官親自來接的新娘子啊?”
“那可不,人家新娘可是公主,能不重視嗎?”
“唉呀,要是我也能尚公主,我鐵定比鄭小将軍還重視。”
“就你,人家公主看得上你什麼呀。隻是可惜了鄭小将軍戰功赫赫,現在隻能當個無權無實的官了。”
“要是能娶公主,我也甯可無權無實。”
“你快閉嘴吧,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
“撫南将軍也真是好命,兒子尚公主,女兒就要成皇子妃了,這妥妥的皇親國戚啊。”
“女兒?撫南将軍還有女兒?”
那兩人說到這裡時,鄭雲間的心緊了緊,他确實不能算是撫南将軍的“女兒”。
“這你都不知道?”那人壓低了聲音,湊到另一人耳邊,“當初國師說撫南将軍第三個兒子不詳,結果将軍夫人就生了個女兒出來。”
“我想起來了,說起來這撫南将軍府的大小姐還真好命。”
“那可不是,這是老天眷顧将軍府,眷顧這位大小姐呢。将軍府把那位小姐看得極重,養在深閨從不見外人,也不怪你一時沒想起。”
鄭雲間抿着唇,也不動筷子,更不說話。他要真有這麼好命那也好了。
“雲間,你吃這個。”蕭風遲夾了一道菜放到鄭雲間面前的盤子裡。
“不必了,我吃好了,再晚些回去就該被母親發現了。”實際是他不想再聽别人提起這傷心事來了。
“好,那我送你。”
蕭風遲一路将鄭雲間送回将軍府,又牽着兩匹馬離開:“雲間,你的簪子我明日便還你。”
鄭雲間摘下帷帽來點頭一笑:“好。”
蕭風遲剛要走,鄭雲間又将他叫住:“殿下!”
蕭風遲回頭:“怎麼了?”
“殿下可有表字了?”
“男子弱冠才有表字,我才十八,自然是沒有。”話雖如此,可有些人卻是剛出生就有長輩取好表字,二十之前有字的也不少,隻是沒人替蕭風遲想一個罷了。
“沒事了,我要還未有表字。”
待蕭風遲走後,鄭雲間擡頭看着撫南将軍府的匾額,這是先皇手書,無上榮耀。
可惜将軍府的榮光沒有一分是他掙回來的,他卻要将軍府平白添了個欺君的罪名。
府裡的賓客還沒走,周圍火藥的氣味也還沒消,他一回到蒼竹苑,照顧他的嬷嬷就趕緊遞了個手爐過來。
“哎呦我的小祖宗喲,你出去怎麼不知道多穿些衣服,要是凍壞了該怎麼辦?”
嬷嬷是自幼照顧鄭雲間的,自然知道鄭雲間的身份,也知道鄭雲間愛偷跑出去玩。她知道自己侍奉的小公子不容易,所以也常替鄭雲間瞞着,索性也沒鬧出什麼大事來。
小孩子愛玩罷了,能出什麼事?
“公子可是餓了?我去做個雞蛋羹來給公子打打牙祭。”府上的廚子都被叫去管鄭子七的婚宴了,平常飯食也來不及準備,隻能在院裡小廚房湊合湊合。
“不必了,我在外頭吃過了。”鄭雲間窩在美人塌上對着帷帽發愣。
“公子這是怎麼了?”哪回出去她家公子不得喜滋滋回來,這回怎麼悶悶不樂的?“公子怎麼就剩一支發簪了?另外兩支呢?”
“拿來換東西了。”
鄭雲間這般,嬷嬷也不好多說,又囑咐幾句便退下了,又剩鄭雲間一人在這屋裡。
左右無趣,他拿出筆墨在紙上寫下幾個字: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寫完他又不滿意地将紙揉做一團,他哪裡配得上東坡先生的詩?
“我本如麻雀,叽喳吵鬧煩。過田偷稻谷,農者苦難言。”
寫完這些,他更覺心煩,又團成一團扔到一旁。
他喜武不喜文,這作詩他自然不擅長,家裡長輩又叫他多讀大家之作,便是更覺自己所作差勁。
“公子,夫人叫您過去。”
鄭雲間洗好筆和硯台:“母親這時候不招待賓客或是照看着些新嫂子,叫我過去做什麼?”
“老奴也不知,許是有要緊事要交代吧。”嬷嬷猜着鄭雲間應是心中郁結,平日他但凡心裡有個什麼事,都要寫幾個字,拿這紙來洩憤。
“我知道了,這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