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下得比往年早了許多,鄭雲間披着黑色狐裘大氅,手上還抱着一個湯婆子,他的馬車都裹得嚴嚴實實,馬車裡還鋪着新做的蠶絲被。
單這上朝的架勢,就羨慕壞了好幾位大人。
不過鄭雲間可懶得管這群人,他不緊不慢走在雪地裡,想着再過幾日便要過年了,他這個小叔叔是該給侄子包個大紅包才是。
雖說現在蕭無枝不待見他,可該給的還是得給,好在那小子現在大了,不成日裡纏着他叫他姑姑了。
鄭雲間剛在馬車上坐穩,就有一人攔住了他的馬車。鄭雲間掀開簾子,蕭風遲正穿得單薄在外頭吹着冷風。
“綏王殿下有什麼事嗎?”鄭雲間率先開口。
“吾的馬車壞了,不知可否同鄭大人擠一擠?”
皇子離宮開府後并非不能繼續住在宮裡,馬車壞了便直接留在皇宮不就成了,何須去跟旁人同乘一輛馬車?
“鄭府同綏王府并不順路,綏王還是去找别人吧。”鄭雲間放下簾子,示意車夫繞路,卻再一次被蕭風遲攔住。
“旁的大人的馬車哪裡能比得上鄭大人的馬車,不回王府也成,隻要鄭大人替吾收拾一間客房出來便好了。”
蕭風遲堅持如此,那便會想出更多借口來,鄭雲間不願同他繼續争執,于是道:“那綏王殿下便上來吧。”
蕭風遲是武将,一躍便上了馬車,鄭雲間怕他摔了,下意識伸手拉他。
“殿下手怎麼這樣涼?”随後摸了摸他的衣服,“還不穿棉衣。”
說罷,鄭雲間便拿了個手爐塞進蕭風遲手裡,又覺得不夠,将被子給蕭風遲蓋上。
“怎麼剛剛不知道心疼我,現在裝模作樣給誰看?”蕭風遲嘴上說着,手上是一點不松。
“反正不是給你看的,不愛要拉倒。”鄭雲間直接将東西拿走,“你不稀罕有的是人稀罕。”
說完他撩開簾子吩咐:“莺語,這些去拿給城外随便一戶貧苦人家。”
“是。”莺語不明所以,可既然大人吩咐了,那便照做就是。她又覺得隻帶一床被子一個手爐說不過去,又叫上小厮買了些糧食去城外發。
“你送給别人也送給我?當真是狠心。”
此時馬車已經走了一段時間,鄭府同多數官員的府邸都不順路,所以這一路上隻有些為生計奔波的百姓。
“都沒人了,别裝了。”鄭雲間拿過自己的狐裘來給蕭風遲披上。
“你就給百姓送一床被子,他們那麼些人該怎麼蓋呀?”
鄭雲間道:“莺語又不是傻的,怎麼可能隻帶床被子就過去。”
“今年這雪下得早,好些百姓家的糧食都沒收,全爛在地裡了。将士們也因為軍糧發不下來餓肚子呢。”蕭風遲頭疼道。
今日早朝,蕭風遲上報了軍中糧草遲遲未發一事,可那群官員左一個今年糧食歉收拿不出糧食來,右一個現在不用打仗,用不着糧食。
氣得蕭風遲想揪着那人的領子問問,你不用打仗是不是就不用吃飯了。
“朝廷不發赈災糧,難不成要我去發?殿下要是真心疼百姓和将士就自己拿錢貼補去。”
蕭風遲苦笑:“我連棉衣都沒得穿了。”
“我留在王府那些呢?你都沒用?”當初鄭雲間離開時,可是隻帶走了下人,錢财是一點沒動。
蕭風遲卻嘟哝道:“用嫁妝多丢人啊。”
“我既然留下了那便是你的了,哪裡還算得上是嫁妝?”
蕭風遲道:“我又沒寫休書,你便是我妻,為何那不能算是嫁妝?”
鄭雲間覺得跟這人實在說不清楚,氣道:“你不用這些那還想怎樣?靠你那點俸祿嗎?”
鎮北軍上萬人,蕭風遲那點俸祿哪裡養得起?
“所以我來找你了嘛。”
“讓我養?”鄭雲間頭疼道,這跟用他的嫁妝有什麼區别嗎?
“我可以立字據的,等我有錢了還你。”
鄭雲間忽然來了興緻:“好啊,不過這利息我要三厘。”
蕭風遲不情願道:“好吧。”
“怎麼?哪有借錢不給利息的?”鄭雲間道,“殿下還是好好想想怎麼還錢吧。”
“那你也要先把錢借給我再說啊。”蕭風遲伸着脖子道。
“那是自然,待回府我便給你拿錢。”
鄭雲間确實有錢,一出手就是一萬兩白銀。要知道,這二十兩銀子就夠普通百姓衣食無憂一輩子了,這一萬兩銀子……啧啧。
“雲間,我冷。”
鄭雲間正要處理些事,蕭風遲便又粘糊上來了。
“冷去穿衣服,怨蝶,給綏王殿下找幾件棉衣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