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甚爾盯着她,此刻似乎在思考什麼,然而其實并不需要思考,也沒必要思考,因為他即便不知道愛是什麼,這小丫頭說出來的有關愛的形容在他看來也都太淺薄。
像是小說漫畫看多了,把不存在的東西當真了,因此,他兀地嗤笑一聲,不太客氣地直言了:“小鬼,你隻是在不懂裝懂。”
在禅院甚爾看來,這還沒長大的小丫頭是把小孩子過家家的東西玩成真的了,居然在他面前講很虛假沒意思的情愛真心。
而這話顯然惹得景山娜娜不高興了。
“才不是不懂裝懂,我說的就是真的!”她皺起眉頭,聲音略略拔高了一點,卻在意識到自己還在店内後強壓了下來,伸手拽拽他袖子,和他強調,“我見過的!一個人愛和不愛的時候的眼睛,我見過!差别很大,所以我一下就能看出來的!如果甚爾喜歡我,就不會用這樣的眼睛看我了。”
她頓了一下,像是終于想到了什麼,绯紅色的眼睛倏爾亮起來,指指自己,強調:“你看我,和看美奈,看葵她們也沒什麼區别,她們又怎麼能相信是喜歡我呢?”
“這倒是。”
這回,禅院甚爾倒坦然地點頭了。
畢竟這幾個女生在他眼裡都不過是會為了皮囊說淺薄的喜歡的小鬼,非要說區别就是景山娜娜更讨人喜歡點而已,然而即便他承認自己的眼睛是沒有‘愛’的眼睛,景山娜娜還是沒能說出有‘愛’的眼睛到底是什麼樣子,但他也沒有和少女繼續讨論下去的打算,隻垂眸看那雙寶石一樣的眼睛,随口一問,“那,你的眼睛現在是喜歡人的眼睛嗎?”
剛剛還氣勢洶洶的金發少女一下愣住了,她咬咬嘴唇,看上去似乎想出于面子應下來,因為如果不這樣,好像她就在這場對話裡輸了太多,可是那雙绯紅色的眼睛來來回回望了他好幾下,禅院甚爾都沒從她眼中看到什麼特别的東西,而景山娜娜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件事,她的臉一下紅了,好像想硬着頭皮說什麼,可最終隻是撇撇嘴,承認了:
“……不是,也許我看甚爾的眼睛和看别的男生的眼睛也差不多。”
說完後,她頓了一下,下意識又為自己找補起來:“畢竟我現在隻是淺薄地喜歡甚爾,要我深刻地喜歡,還要等等呢。”
“哦。”
禅院甚爾挑挑眉,沒什麼誠意的點了點頭。
在這一刻,他懂了,這個滿口‘愛’‘喜歡’的小鬼歸根結底也和他沒什麼不同。
然而景山娜娜卻對他敷衍的态度很不滿意。
“怎麼了嘛!就算我對甚爾你是一見鐘情,這種情也是淺薄的,見色起意的嘛,也不能怪我吧?别人不是都說,愛一個人的肉//體的同時也要愛他的靈魂嗎?所以,我要了解了你,才會深刻地愛你呀。”
說着說着,大概是覺得自己的論調很有道理,景山娜娜立刻找回了自己剛才的氣勢,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嬌滴滴的,小姐脾氣地埋怨起他來,“真是的,甚爾,你有沒有談過戀愛啊?”
那前半句話聽上去實在像是騙人的,哄人的情話,可說這話的少女卻認真的不行,禅院甚爾能很清楚地看見绯紅色的眼睛此刻正透亮着倒映着他的身影,一眨不眨地望他,好像能把心都剖出來給他看似的。
倘使他們此時所處的不是沒有一點浪漫氛圍的手機店,而是其他什麼有焰火鮮花的地方,恐怕鐵石心腸也要被她說動了。
但這裡沒有浪漫的焰火鮮花,從來隻是說情話哄别人的禅院甚爾也擁有比鐵更硬的心腸,聽幼稚的,沒長大的女子高中生說完這番話後,他的表情變都沒變一下,也不回應她前面對愛不愛的長篇大論,因為他本來就對這種東西不屑一顧嗤之以鼻,自然沒有和他讨論的欲望,隻出于小白臉的職業素養回答了她後面的問題。
“這倒沒有,但我做過小白臉。”他這麼說,語氣倒輕佻了一點,畢竟在他心裡,情人和男友也是差不多的關系。
然而嬌慣的,被漫畫小說電視劇寵壞的女子高中生并不認他心裡的等式,反倒拽拽他的袖子,很堅定地皺起眉頭,拒絕了:“那不行!我才不要你當小白臉啦!我又沒有那麼多錢,而且也沒意思。”
她看上去還想再說,可在對上禅院甚爾綠的,興緻缺缺的眼睛後卻沒了再說的想法,她抿抿嘴唇,皺着眉頭看他一會兒,終于放棄了:“算了,我說不清了,感覺怎麼說,聽上去都好像是空話一樣……總之,現在第一步,還是先把手機買了吧!然後……”
禅院甚爾追問:“然後?”
“作為情侶的第一步,去拍大頭貼!我們再拍張照片,把甚爾你和我的手機屏保都換了吧?”
禅院甚爾又想嗤笑了,然而顧及他這位房東容易漲紅的,淺薄的面皮,他這次忍住了,隻噙着笑意,還算好脾氣地開口:“要我提醒你嗎,大小姐,剛剛你還和你的同學說我是你鄉下來的鄰居。”
誰又會把與自己的鄰居的合照當作屏保呢?
“。”被提醒的景山娜娜沉默了一瞬,而後,她望了一眼手機,小心翼翼地捏捏他的衣袖輕輕晃晃,湊近他,眨動閃亮的眼眸,pikapika地看他,試探性地,用故意放軟的語氣開了口:“……那,不如,我暫時先不換,甚爾你先換了?”
這回,禅院甚爾隻用一聲嗤笑回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