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一點點吐出打印好的照片,輕軟的紙張上印着景山娜娜挑選好的四宮格,粉紅色冒着甜蜜氣泡的邊框稍微緩解了一點他們拍照時呈現出的像情侶又不像情侶的别扭氛圍。
“照片裡的甚爾都不笑的。”在這方面顯得格外挑剔的金發少女盯着四宮格裡的四張照片,看站在她旁邊卻幾乎都維持着同樣表情,也沒擺出什麼拍照姿勢的黑發男人,很不滿地皺起眉來。
要知道,她還沒拍過這樣奇怪的大頭貼呢。
然而,當她擡眸,對上禅院甚爾那張明晃晃寫着‘拍照還要笑嗎你又沒說’這種話的臉後,這種埋怨就一點點消散了。
雖然景山娜娜也知道,如果她硬作要求,也許黑發男人會還算好脾氣地勾起嘴角陪她再拍一次,但那樣倒沒意思了。
因而,她沒再抱怨什麼,歎了口氣,揮揮手妥協了:“算了,下次甚爾想笑的時候,我們再來拍吧。”
這次的四宮格照片一共打印了三張,在景山娜娜将屬于自己的那張放進包内後,她又随手拿出其中一張遞給了禅院甚爾,意料之中的,這位從頭到尾雖然沒表露出不耐煩,但也沒什麼興趣的男人連看都沒看一眼就将照片随手塞進了那個她看不見的空間裡。
“……雖然知道你會這麼做,但看到還是好不爽。”
真是的,這家夥總是這樣一副怎麼都可以的樣子,讓人總覺得是一頭熱一樣。
景山娜娜本該為他這幅模樣生氣,畢竟,即便是她,其實也不想逛街的時候跟着一個對什麼事情都提不起興趣的家夥。
然而她又想到他們之前的相處,在她的印象裡,黑發男人幾乎永遠都是這副沒什麼表情的樣子,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沒事就對着電視或者哪裡發呆,塞給他好吃的或者不好吃的他都沒什麼表情,好吃的會随口誇一兩句,不好吃的也會沉默着盡數收下,就算給他泡面,便利店的飯團,或者她不小心燒焦燒糊的菜,他也不會多說什麼,隻會瞥她一眼,然後默默地吃了。
好像這世上沒什麼值得他愛的東西一樣,是個很奇怪的人。
景山娜娜又想到頭兩次見面時他的身手和他身上不知道怎麼來的傷,以及他對‘愛’‘喜歡’嗤之以鼻的态度,她就突然沒有脾氣了。
“算了,把手機給我吧。”她這麼說。
因為他平時對什麼都沒興趣,所以現在這副樣子也是可以接受的了。
至少甚爾聽了她沒頭沒尾的要求,也沒多問什麼,更不會說什麼讨人嫌的話,隻是一挑眉就把手機遞給她了。
至少他在這方面還是值得褒獎的。
然而,拿到甚爾手機的景山娜娜還是覺得自己這幾天說‘算了’的次數都增加了不少。
這裡的桌面上有提供剪刀,她用剪刀把手中的最後一張四宮格剪成小照片後,分别在自己和甚爾的手機殼裡塞了兩張。
她的手機殼是之前和朋友出去玩的時候自己DIY的,粉藍色系,有貝殼珊瑚星星一類很可愛的點綴,即便在裡面塞些什麼外面也看不見,然而甚爾買手機送的手機殼卻是透明的,因此能清楚地看到手機殼後他們兩的合照。
一看到他的手機,以及他屏幕上他們兩的合照,完全把這兩項敷衍過去,自覺現在這副做法像個渣女的景山娜娜就忍不住笑。
有點幸災樂禍,又有點說不清道不明,大約是反将一軍的得意,總而言之看上去不像什麼好的表情,讓沒什麼表情,總是擺出一副覺得一切都無聊樣子的禅院甚爾看到了都皺起眉,很不爽地咂嘴。
但在他開口嘲諷她之前,心情突然變得很好的景山娜娜已經伸手拉住他,帶他出了大頭貼店上了扶梯,在他用眼神問她又要去哪之前,她已經伸出一根手指告訴他,情侶約會的第二步,是去遊戲廳或者看電影。
“大概吧?總之我看别人都是這樣做的。”
剛剛說話時還很斬釘截鐵的金發少女在說完之後又有點不确定了,她撓撓臉頰,索性不去想,還很幹脆地把選擇權讓給了他:“反正,遊戲廳和電影二選一,甚爾你選一個吧。”
禅院甚爾……
禅院甚爾一個也不想選。
遊戲廳太吵,而且他早就過了對這種東西感興趣的年紀,對他而言,去玩那些鬧到不行的東西還不如去打兩局柏青哥,而他也不覺得坐在電影院和在家裡看電影有什麼區别,因而,在選擇被抛向他時,意識到必須在這兩者之間選一個的他擰起眉,嗤笑道:“真是無聊的情侶。”
金發少女并未因為他的話露出什麼氣惱的表情,扶梯緩緩上升,她的視線掃過底下一層正吃着冰淇淋并肩走着,不知道在說着什麼笑的很開心的一對情侶,她撐着下巴,擺出一副愁苦的大人姿态歎了口氣,绯紅色的眼轉動,從那對情侶身上轉而看向禅院甚爾的臉:“錯啦,無聊的不是情侶,分明是甚爾的心嘛!”
禅院甚爾沒有回答她。
因為也許在這一刻,即便禅院甚爾覺得這個小鬼總在說她自己也不能完全理解的大話,在此刻也不得不承認,她說的話偶爾也會有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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