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山娜娜最後還是沒能在任何一家便利店裡找到出售的鵝肝飯團。
後來她去了一趟超市,在肉類的冰櫃裡找到了其他動物的肝髒,但她不知道作為鵝肝的代替甚爾會不會喜歡,所以到底還是沒有買,隻買了不少正值打折的零食,結完帳将要離開的時候,她突然看見了超市的移門上貼着的招聘兼職的彩紙。
彩紙的邊緣有點發皺了,看上去似乎已經貼上了一段時間了,但景山娜娜從來沒怎麼為錢發過愁,所以即便之前總來這家超市,也沒把這招聘的告示放在心上過。
但是……
不管怎麼看,如果為了養男人要淪落到到一邊上學一邊打工的境地,都好像太悲慘了一點欸。
主要是,畢竟還沒有窮到這樣的地步呢……
想着這個月的生活費即将打到卡上,隻要熬過這幾天就可以的景山娜娜呼出了一口氣,用空着的那隻手拍了拍臉頰,一邊把打工的想法抛出腦海,一邊往後退了一步,她本來是正打算離開的,卻也許是心中有事,沒有注意身後,冷不防撞上了身側路人的胸膛。
“對不——”
“即便在人行道走,也要記得看路啊,小鬼。”
在景山娜娜着急忙慌地想要道歉之前,在她身後不知道站了多久,又也許真的是正巧經過的男人啧了一聲,開口打斷了她的道歉。
本來鞠躬都鞠到一半的少女聽到這實在熟悉的聲音後連忙擡起了臉,确認面前站着的是她一般都不出門的同居者後,很意外地睜大了眼:“甚爾?你怎麼在這?”
她說着,看了看對方身上穿着的,她前幾天才買回來的薄款外套,以及外套裡面他之前在家裡都沒怎麼穿過的黑色緊身衣,心中隐約有了點預感,下意識咬了一下嘴唇,而此刻,男人的回答也如期而至:
“去辦了點事。”
實在敷衍。
因此,即便知道這樣追着問很煩,金發少女還是忍不住追問了:“去哪裡?”
她蹙起眉頭,湊近了他一點,吸吸鼻子,小狗一樣地嗅起他身上的味道來,而随着少女的動作,她手上拎着的,裝滿東西的超市塑料袋發出一點響聲,禅院甚爾垂眸看了它一眼,有點不耐煩地撇了撇嘴角,最終還是從她手上接過了購物袋,随口回答了她:“橫濱,那邊活多點。”
“難怪甚爾身上有奇怪的味道。”金發少女這麼說着,皺起的眉頭卻沒有松開,她抿了一下嘴唇,有點努力地在辨别甚爾身上除了鈴蘭味道的洗衣液香氣以外其它的氣味,而後,不太确定地開口,“有一點,血的味道?還有的形容不出來。”
禅院甚爾一瞬間就明白她在說什麼了,他挑了挑眉,看上去有點驚訝于她的嗅覺,但也沒多說,如實回答了:“火-藥味,别人開槍時候染上的吧。”
景山娜娜雖然對黑//道,殺手方面的事情沒什麼接觸,也不太清楚為什麼明明甚爾是剛來的卻能這麼快找到活幹,卻也知道甚爾的任務細節她就算知道了也沒什麼用,因而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了。
她側過臉,看禅院甚爾身上幾乎完好的衣服,以此勉強判斷他大概沒有受傷後,有些猶豫地發問:“以後甚爾都會在這個時候才回來嗎?”
“看情況。”
“會像之前一樣受傷嗎?”
禅院甚爾思考了一下他這次隻能以新人的身份接到的,充其量隻能算作清掃的任務,很快做出了回答:“應該不會。”
“會加入黑-手黨嗎?”
“我對那種組織可沒興趣。”
“……那就好。”連珠炮一樣問完問題後,金發少女終于松了口氣,她垂下眼睑,沒再像之前每一次那樣又挑起一個新的話題和他叽叽喳喳的說話,反倒沉默了,不知緣由地情緒低落了起來。
周圍的路燈照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一層很淺淡的光暈,禅院甚爾可以看見低着頭的金發少女睫毛顫動的頻率比往日加快了一點,似乎在糾結着什麼。
他并不是一個喜歡猜别人心思的人,然而少女的沉默實在反常,讓人想忽略也沒辦法,她的想法在此刻又實在太好猜,因此在禅院甚爾開口時,他語氣裡的嘲意要比平日多上不少:“怎麼?現在才覺得我出去幹的活超乎了你預想嗎?”
金發少女一愣,用那雙绯紅色的眼眸看了他一眼,旋即搖了搖頭:“這種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我隻是在想,要是我有錢就好了。”她歎了口氣,像是覺得說一遍還不夠似的,又對他重複了一遍,“雖然感覺這樣說話很傲慢,但是,要是我有錢的話就好了。”
“因為,對甚爾來說,這裡不是新的世界嗎?”
既然到了新的世界,怎麼還要去做舊世界裡的事情呢?她是這樣想的。
但禅院甚爾即便理解了她的話,也隻覺得是小鬼天真的想法,他扯了一下嘴角,不客氣地點出了事實:“我在這裡可是黑戶,能有什麼好活留給我。”
“不是可以□□嗎。”
電視裡也好,小說裡也好,隻要想不都可以辦出一張以假亂真的身份證明嗎?
“嗤,那種東西——隻夠糊弄糊弄普通人,在超市裡做個收銀員而已了。”
“……這樣嗎?”沒能如願得到想要的回答的少女失落地抿了抿嘴唇,畢竟,甚爾看上去的确是和做收銀員這種普通的工作沾不上邊的,而這麼一說後,她才發現,自己竟然也沒法想象出甚爾去做任何一個普遍意義上,正常人會任職的職業的樣子。
好像他天生就是隻能做殺手或者當小白臉似的。
所以啊,要是她有錢就好了。
景山娜娜這麼想着,有點苦惱地垂下眼睑,沒有再繼續問那些沒有意義的話了,她落寞的視線掃過男人懶散垂在身側的,空着的那隻手,在這一刻,突然生出一種想要牽住他的手的欲//望。
其實之前也有過幾次這樣并肩而行的時候,但卻隻有這一次,景山娜娜下意識要伸出手指去。
然而,在要碰到甚爾之前,她的指尖卻不自禁蜷縮了一下。
曾經滿口喜歡和愛的女子高中生此刻不懂這種退縮從何而來,有些猶豫地眨了眨眼,她猜想禅院甚爾的視線大約此刻正落在她的頭頂,當然,即便他不在看她,他也肯定知道此刻她想做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