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什麼時辰了……”
殿内女郎遮住了眼眸,低聲呢喃。
殿内無人回應,床榻外側已經涼透了。
旭泱緩緩睜開眼眸,神色已然清明,她将靈雨喚來,洗漱更衣後,漫不經心問道宋期去處。
靈雨戲谑輕笑道:“殿下,宋郎君一早便與方公子跟着阿棠去軍營照顧傷患了,還特地囑咐我不要吵醒您呢。”
“奴婢還想着,怎麼郎君又能做殿下的主了?正好早間無事,殿下近日趕路頗為辛苦,也該多休息些。”靈雨細緻輕巧替她挽了輕巧的男子樣式發髻,“殿下昨日可與郎君和好了?瞧着您氣色都與前幾日不同了,果真是美色養人呢。”
旭泱從妝奁裡挑了根墨玉竹葉簪子,遞給靈雨,輕歎一聲道:“本宮哪敢與他置氣呢,這男子啊,多的是些不懂風情的……”
靈雨替她扶正發冠,聞言又朝院外瞥了眼,示意旭泱。
“殿下若喜歡懂風情、體貼熱情的小郎君,這院外頭确是有一個,您看賀小将軍天剛亮就來這巴巴得等着您了,說是要陪您去軍營……”
旭泱無奈扶額笑着,“賀煜也着實讓人為難呢,明明都跟他說過……備馬,前往軍營吧,幾月不見,也不知軍中有無懈怠?”
西南軍營位于林中一片廣袤空地處,背靠連綿高山,還未靠近邊聽得練兵聲陣陣,各處将士訓練有素。
在這男子當權的雲國内,西南軍算是許多人不能理解的異類,無關男女、家世,有才有能者皆能從軍入伍,傑出者均有領軍作戰的機會。
旭泱輕巧下馬,将馬鞭遞給一旁軍士。
“陳校尉,你這箭術進步很大……”說着,她輕擡起那校尉手肘,校準她姿勢,“身為女子,力氣比不上兒郎,不過若有高妙精準的箭術,未嘗不能百步穿楊,射殺敵人。”
話音落,箭羽離弦,遠遠擊中靶心,引來一片叫好。
旭泱拍拍校尉肩膀,踱步走遠。
“殿下!賀将軍!……”有些正在訓練的将士們高聲打過招呼,又紛紛投入訓練中,旭泱巡視着不時上前指導一二。
不遠處,有受傷的士兵們做着複健,不知誰先看到她,高興的喊着殿下,桌案前低頭診治取藥的幾人跟着擡起頭,那位遮面的溫潤郎君看向旭泱,餘光見到她身旁的小将,眸子冷清了些,又回神繼續低聲與傷者交代着。
“殿下,多謝您讓宋郎君給我們診治啦!”“是啊是啊,我這多年的老毛病了,宋公子剛開了方子說是有得治,老夫着實感激啊……”“沒想到還有一日能得宋郎君診治,多虧殿下了。”
旭泱掩住眼中的驚詫,一邊笑着回應一邊走向那人。
方池晏秋棠二人與她打過招呼,默契去一旁取藥煮藥了。
眼前那人執筆寫好方子,交給傷者,又起身脾氣溫柔得看向旭泱,俯身行禮,“殿下安好。”
宋期又看向幾步之隔的少年将軍,斂起衣袖行禮,“賀将軍,久仰大名了。”
賀煜從頭到尾細細看他,意味深長道:“宋兄,久聞大名,昨日匆匆一見,沒來及認識,宋兄不愧是雲國第一公子,傳聞不假……”
賀煜又看向旭泱,眼神複雜,帶些情緒:“不過宋兄一看就是該養在都城的文弱郎君,西南風沙大,殿下也不怕宋兄遭不住這罪……”
“賀煜,這是本宮的……”女郎被身側那人扯住,中斷了話語,隻聽得宋期清冷回道,“賀将軍能待得住,子殷自然也待得住,便不牢将軍費心了。”
旭泱還是頭一回看到宋期怼人,在一旁愣住了。
又感覺衣袖被扯了扯,宋三郎輕咳了幾聲,側首看向一旁,柔聲道:“殿下,子殷出來得有些久了,該回府喝藥了,您可否送我回去?”
旭泱見他眼尾泛着紅,又止不住咳嗽,一時顧不上旁人,扶着他急忙回府。
徒留賀煜風中淩亂。
賀小将軍瞪大眼睛,許久才轉頭看向周圍人,問道:“宋郎君不是剛剛還好好地嗎,不是說他待得住嗎,怎就回去了?”
身旁的傷員有許多都有家室,自然心下明白,又不忍賀煜傷感。
衆人東張西望打着哈哈道,“這不是,剛剛吹來一陣風嗎,許是風大,宋郎君初來不太适應吧……”“是啊是啊,哎呀,賀将軍,你看這好大一陣風……來來來,賀将軍,我們回帳子裡歇歇!”
說着,大家推搡着帶他進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