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寨子中,術士拿起木桌上轉個不停地羅盤,眼中的驚訝難掩,得意笑道:“這麼快就撐不住了麼,凡人的心魂可真是脆弱呢……宸绛啊,可要好好嘗嘗這滋味呢,也不枉本君陪你玩着一遭。真是期待,若是發現你們以為的真相,還隻是冰山一角,該是多麼失望呢……”
羅盤倏忽減了轉動的速度,好像有什麼在抵抗,這術士停下自語,眯起眼來:“又來了個小鬼麼?越來越有意思了呢。”
碧雲殿密室中通,西側有一處中空的牆壁,與一處隐蔽的小房間相隔。
“長公主殿下,有陣子未見,公主依舊是光彩照人呐!”囚徒頂着張布滿刀傷痕迹的臉,擡起頭來,又看向女郎身旁,有些訝然,“哦?怎麼?公主已經厭煩了我那位不成器的小兒子了麼,這位郎君儀表堂堂,雖說這樣貌輸了犬子三分,風采氣度倒也不差,公主打算怎麼安排我那兒子呢……嘶……”
小房間内宋期對上垂星宗宗主,大弟子姜随的複雜眼神,神色黯然幾分,抿了抿薄唇又看向密室方向,宗主與大弟子頓了頓也轉回頭專注觀察密室那人。
好在旭泱也不是能忍的,隔空傳來破風聲,一道深可見骨的鞭痕顯在那人身上,令他疾呼出口。
“原以為貴客在我府上待了一段時日,該懂些道理,如今看來是半分長進也沒有?!”旭泱神色淡淡,看不出什麼怒色,她放下手中浸過鹽水的軟鞭,示意身後人,“清夜,扶風,将那鍊子綁緊些……”
待刑架那人連喘氣都困難後,旭泱笑道:“貴客可知道這位郎君有什麼長處麼?周郎君,瞧瞧這位貴客還有幾日可活,本宮實在是嫌他在此處污了地方。”
一旁雲淡風輕旁觀者司清州緩步走近,看着這人身上的血污微不可見得蹙了下眉,繞着周圍走了一圈,又折回來看他面相,抽出一條幹淨巾帕隔着摸他脈搏。
刑架上這人似乎意識到了他的目的,想要掙紮卻被五花大綁難以掙紮一寸,他輕蔑嘲諷道:“幾個黃口小兒看不出我的身份,便如此折辱神靈麼,你們就不怕降下神罰,将此處劈個幹淨,讓你們魂飛魄散麼?”
司清州期間不發一言,似乎屏蔽了五感般兀自思量。許久,他忽然睜開眼睛,不解看着面前醜态百出的人,“你真的知道自己姓甚名誰麼,來自何處?”
那人猙獰看他:“你這小兒什麼意思?”
司清州似是明白了幾分,将指尖捏着的帕子角松開,任它墜地,轉身向旭泱道:“殿下,答案已經出來了,請殿下移步。”
與此同時,小房間内幾人似乎也有了結論,無聲示意過向外走去。
待到回到碧雲殿内,司清州難以忍受似得,輕歎一聲,先去了一旁淨手。
折返至堂内時,他将方才的不解與确認的信息說了出來:“臣從前也與宋郎君見過幾面,對郎君父兄的遭遇也有所耳聞,宋氏傲骨铮铮,忠君愛國,落得那般境地也是讓人扼腕。不過從前些日子陛下告訴我的猜測與殿下傳過來的消息來看,與今日的情況有些出入。”
他帶着些真心的疑惑,十分不給面子道:“殿下手上想必也經過了不少條人命,宋郎君好歹也是個喻曉天下的名醫,怎麼就這般愚鈍看不透表相呢?”
“放肆!”旭泱站起身,斥道。
宋期眼神詢問師父與師兄,見二人輕輕點頭,明白怕是這些日子方向有些偏差。
他上前一步攔住旭泱,示意她坐回位子,又走到司清州面前,行了一禮,誠懇問道:“是罪臣的不是,與殿下無關,請司大人直言相告。”
司清州看了他一會,似乎透過這人表相看向内裡般,許久才隐下幾分複雜的心緒,沉聲出口:“二位都沒有發現,這個人雖然是靖遠侯的皮囊,借用他的身份,其實也不算是個人麼?”
他又打斷了二人要犯蠢的行為,意味深長道:“臣是不能說這世上有沒有外來的神靈,不過,那密室中的顯然不是神靈,什麼腌臜東西都冒充神靈麼?凡人苦心修煉百年,尚且不能得道獲得仙身;神祗更是得天獨厚生來神體,千萬年怕是都難降生……就連說此人是個妖魔怪物都算是高攀了。”
垂星宗宗主神情變幻,與大弟子相視一眼,也欽佩續道:“大人高才,我等觀察所得結論與太史令一緻。”
司清州側首看向他,起了幾分興趣:“宗主請細說。”
“大人說這密室之中的非神非仙,亦不是妖魔怪物,在下也有一個答案,這是隻惡鬼。”
司清州颔首示意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