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的回憶收攏,越發清晰,他艱難開口:“若我失去清明,變成一個瘋子……”
是女郎無畏地靠近,“那本宮隻好将這個瘋子囚于内室,讓他不能為禍作亂,隻是我一個人的瘋子,隻在我面前發瘋使壞……”
回憶與現實中的聲線重合,如今更添了幾分執著般,她一字一句重新說出口:“想來也很有趣,三郎不為人知的一面,隻有我能看到……”
“子殷,本宮隻需要你記住這件事,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愛意都不會消減,若你不信話語與誓言,你隻要信我,看着我,守着我,不讓别人如你一般靠近我……本宮不喜歡無趣的人與事,但隻要是你,即使是從前那個傻傻去江城救人的醫官,我也會記在心裡。”
她話頭一轉,似是有什麼不能輕易說出的話般,低柔又含着笑,微不可聞地,“更何況,如今的郎君,實在是有趣的緊。不過殺了幾個探子,或是用了些許手段,就似是犯了什麼大事般死死瞞着,殊不知要毀屍滅迹才算徹底啊。郎君你呀,嫉恨善妒,愛吃飛醋,不過呢,大事上總是能拎得清,是非黑白亦是你的底線,這樣就已經是很多人都難以做到了的,又有錦囊妙計時時助我取勝,沙場上也少折了許多将士的性命,這樣的你,怎麼能不讓人喜歡。昨日的你,都要将自己氣瘋了,不過那般主動莽撞,百般引誘,我也喜愛得很。”
她放過那可憐泛紅的喉嚨,下了定論:“我愛極了郎君滿心是我的樣子,愛極了郎君為了我越發鮮活的樣子,愛極了你在我面前展現的少為人知的樣子……你來了,來到我身邊,走到我面前,已是兩世求來的緣分,我很高興你的嫉妒與醋意因我而生,與我相關。”
她與他額頭相貼,似乎要将靈魂靠近:“我愛你的一切,愛你的所有,隻是子殷,永遠要記得愛自己,不要因為我,做你不喜歡的事,也不要因為任何事任何人,改變自己的道。”
宋期怔愣一瞬,又無奈笑道:“司大人所說的話,殿下明明比我更加通透明白,為何還要我解釋?”
旭泱直起身,又疑惑道:“啊?我明白什麼了麼?”
宋期擡眼瞧她,認輸道:“許是大智若愚,殿下的諄諄教誨,令子殷感悟許多,男女之情,實在是個神奇的情感,朦胧模糊,心緒纏繞。與殿下想比,子殷還是要多多學習才是……”
旭泱欣慰點頭,又慢半拍,反應過來怒道:“大、智、若、愚,郎君是說本宮看着愚笨麼?好啊你!你才是榆木腦袋,不可救藥!”
“在殿下的事上,無可救藥也是甘之如饴……啊,殿下,這邊有師父師兄,還有太史令在,既如此,今日在府中已耽擱許久,也是回營的時候了,我可否與殿下……?”
女郎面上的惱怒未消,又被再次告白沖擊,五味雜陳,遂道:“不、可、以!郎君不妨去找小江嶼将就一晚,想來那孩子許久不見你,也肯讓你留宿!”
旭泱行至馬廄,牽出棗紅烈馬,宋期接過管家手中的大氅,為她披上,又打上一個垂順漂亮的結,退至一旁一副乖乖認錯的模樣,旭泱暗自心想,是不是,話重了些,又有些下不來台,眉頭都蹙在一起,氣早就消失了。
馬下的郎君展顔笑道:“是我愚笨,殿下莫要生氣,都怪我嘴笨,殿下蕙質蘭心,很多事還是要提點我才是,子殷知錯了。”
旭泱緩了緩語氣:“那,那好吧,本宮大度,原諒你了。時候不早了,阿雨也該等着急了,還不快上馬?”
她看着一旁笑得不見眉眼的馮伯,臉頰發燙,又冷靜安排道:“辛苦馮伯帶人看好碧雲殿外,切記莫要讓府上人靠近那院子,要等周郎君與垂星宗宗主與大弟子出來後聽命行事。宋郎君在府中守了許多日子……”
管家馮伯笑道:“殿下與郎君且放心回營,這裡有我們,出不了岔子,這戰事是快要結束了吧?老奴瞧着這天呐,是越發明朗了。”
旭泱恍然看向天空,厚重雲層中有光亮透過來,她也歡暢笑起來:“是啊,府内的事一了,這戰事也該止了。待我等凱旋,府上可要好好準備一場慶功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