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靈雨亦是紅了眼圈,又勸慰道,“秋棠帶着方郎君一起回京的,方郎君托她給您帶了封信,是……宋郎君的遺筆。”
旭泱接過有些鼓囊的信封,緩緩拆開,信封中的重瓣山茶玉佩掉了出來,玉感通透、精光内蘊……
他終于還是将這情感所系的物件歸還給她,連同性命一起,交還與她。
“卿卿如晤。如見此信,當是與汝永訣之時。與殿下相識相知,乃子殷兩世之幸事,卻不料平生多憾事,此身赴黃泉,望殿下替子殷覽盡青山綠野,湖泊汪洋;觀海晏河清,峥嵘盛世。殿下,重來這一世,是為了家族洗淨污名,見到了殿下,卻也想讓殿下不再曆經前世的苦難,若是可以,願祈求上蒼,以身代之。吾妻安瀾,願汝安瀾一生。吾妻安瀾,人間萬千美景樂事,願汝福壽永昌,子嗣繞膝。吾妻安瀾,汝這般好,會遇見更好的郎君,快活一世。不曾與殿下說起,牡丹雍容,山茶肆意,殿下的熏香,子殷很喜歡。皇城的山茶快開了罷,若是可以,可否折一支留在缙山,來日風起時,再讨一次花香。……旭泱殿下,不必再相見,何必再相憶,情起有時,終究一别,願與吾身長消。”
女郎手中泛黃的紙張似有千鈞重,她哽咽落淚,輕聲念道:“不必再相見,何必再相憶……情起有時,終究一别……願、願與吾身……長消……”
她眸中通紅,布滿血絲,卻也不知為何笑着:“可他……他這個人,小氣得緊,你瞧,這字字句句,便是将我的日後安排妥當,他呀,明明舍不得死的。”
她回憶起那日唇瓣上濺落的溫熱血滴,是鐵鏽一樣的苦澀與腥氣,耳邊殘留的,他呼吸近乎停滞,卻一字一字地懇求她:“殿下……不要忘了我……求你,不要忘了我……”
身旁,未關緊的窗棂透過一陣微涼的風,卷着些撲面的香氣,旭泱恍惚擡眸,輕聲問道:“阿靈,今日殿中的熏香,似乎更濃郁了些,你瞧,竟将我嗆得落淚。”
案上的燈燭倏忽抖動,夾雜着茶花氣息的牡丹香淺淡漸無。
觀星台上,太史司清州臂彎的拂塵劇烈顫動一瞬又安靜下來。
四下無人,司清州進入室内,蹙眉施咒間,朱袍青年身形近乎消散,嘴角有血痕流下:“怎麼?為何心緒大亂,以緻神魂不穩,險些散了去?”
孤魂呼吸急促,不知何時淚水早已流了滿面,他近乎自毀般跌跪在地上,觀星神台高築,此刻卻見神靈被逼得幾乎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