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瀾,我不是這個意思……”
旭泱腳步輕擡,斜倚在美人靠上,擡眼觑着手中那方銅鏡,喃喃道:“天域之中,規矩比皇宮的還多,忒麻煩,早知這樣,還不如……”
郎君慌了神,疾步走了過來,打斷道:“安瀾,不許反悔,你、你說過不會抛下我,離開我……”
旭泱從衣襟裡拿出枚小小的圓形盒子,擡眼睨他:“過來。”
見他不在說什麼神情緊張走到跟前,女郎眨了眨眼睛,目光流轉,停在他唇瓣,又不怎麼在意的重新看向鏡子,掌心朝上将圓盒微微向青年那湊了湊。
宸绛思忖一瞬,遲疑接過。
旭泱心中暗歎,好不容易細心調教好的未來夫君,成了神君不說,像是又回到那個不懂風情的時候了。
她指尖撫過色澤淺淡的唇瓣,美人含怒般:“替我上唇脂,這般病恹恹的,還怎麼與你吵架?”
“你……不生氣了麼?”
唉,哪壺不行提哪壺。
“生氣!我這才醒來沒多久,隻覺得神君你這屋子同你這人一般,冷冰冰的,也沒什麼生機,若再不替我上些唇脂,你我這面色慘白的模樣,不知道的,還當此處是陰曹地府呢。”
郎君不自在坐在她身旁,打開圓盒,指腹從中沾取少許胭脂,湊近她仔細替她塗在唇上。
旭泱滿意得瞧了瞧鏡中模樣,果真顯得有氣色許多。
該說不說,這上妝的手法倒是還沒忘掉。
女郎點點頭,心念一動,猛得回頭吻上朝思暮想的人。
溫軟相觸,青年瞳孔倏忽放大,似是受到驚吓的小獸一般,而後反應過來,唇舌勾纏,反攻為上。
那女郎忽而笑着推開他,面頰紅潤:“兩個病秧子在這裡鬧騰,竟是有些滑稽。”
青年還未從欲念中脫離出來,目光纏綿跟随她的眼睛。
“嘶,别這樣看我。”
旭泱捂了捂臉頰,又探手碰觸宸绛的脖頸,蹙眉問道:“你身子怎麼這麼涼?今日也不曾有雨,為何衣裳額發都還濕着?”
神君喉頭滾動,目光稍微移開寸許,欲言又止,許久才回答:“不能說……至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旭泱颔首,大度得擺手道:“小尚羽那意思,神君這幾千年怕是有許多秘密,隻要不傷及自身,我也不打聽。隻是你還是快些換身衣裳,天域寒冷,别像我似的又着了風寒才好。”
女郎又想到什麼,笑盈盈問道:“如今我也是仙,又勞你親自接了回來,是不是天帝也允許你我交往了?”
宸绛想了想,蹙眉謹慎回道:“這事,說起來也是破了規矩,也許你我要做道侶,還需一段時日。”
女郎擡袖遮住眸子,又眉眼彎彎,嗔道:“我又哪裡急着與你成婚?重逢才不到十日,于情于理,也不合規矩的……”
宸绛這才明白她問了什麼,局促道:“雖未明說,這事到底天帝也已知曉,也默認了。”
女郎這才放下袖子,步伐輕快繞着殿中走了幾遭,這才壓下心中的興奮,清清嗓子,平淡道:“唔,好歹沒讓我白白等這些年,可算是能夠與你光明正大走在一起。”
她頭疼道:“多虧了這麼多年與朝臣将士斡旋,好歹在天帝陛下老人家面前收斂了脾氣,若不然,他定然是要拿我做那不乖順不聽話的例子,将這顔面丢盡。”
他看她生動俏皮的模樣,眸中的冰湖亦是化作了春水柔情。
女郎頗為語重心長道:“神君呐,不是我說……”
她警惕得瞧了瞧窗外,又藏着幾分顧慮收了話語。
“無妨,此處是我掌管的地方,殿外又設了結界,殿下想說什麼便說什麼,不必害怕……”
女郎這才放松一口氣,繼續說:“要我說,天域之上的許多規矩,便是人間也不再用了。你們這兒,有些規矩律法實在是、實在是有些陳舊、古闆……将人……不對,将神仙困在這些條條框框裡,宴席不可酣醉,飯食不可貪多……哦,還有那什麼,就你我違背的那條規矩,什麼怕再起塵緣……”
宸绛心下微動,抿唇看向她。
“唔,多說多錯,我呀,如今可不能再為所欲為了,一沒權,二沒錢,若是又将子殷拉下水,豈不是又多一條挨罰的錯處。”
郎君聲音清冷,如冰似玉,話語卻又是與音色不同的寬和:“天域之大,别的地方殿下還需守規矩,在這霜域宮中,殿下做自己便好。”
女郎隻看着他,眉眼彎彎,也不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