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契的相視一眼,姜枕唇邊又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如果是她,那就太好了。”
“是誰就太好了,我嗎?”
腳步伴随着悅耳的笑聲在門口響起,門開了,明晃的笑容綻放在清麗的面容上,随雲髻随意慵懶,一對玉蘭白玉钗簡單裝飾,耳邊是一對白玉蘭花耳墜,純潔無暇。銀紫的月華裙分毫不顯老氣,合身的裁剪勾勒出女子成熟曼妙的身姿,銀紫色極襯她,不同于少女的秀氣,端麗而溫柔。
姜枕在她進門的那刻已蹭的站起。
“過了這麼些年,枕枕認不得我了?”
溫軟的眼眸彎起,她走到姜枕面前,紅唇輕抿,梨渦淺笑。
“眠姐姐……”她恍惚的呆住了,“真的是你……”呆愣過後,驚喜漫上雙眸,姜枕罕見的露出少女情态。
兩人激動的握住對方的雙手,阿笙則快步去将房門合上。
“姐姐怎麼知道我要來。”池歡眠親昵的拉着姜枕在位上坐下。
“你忘了,姐姐我會算卦呀。”蔥指輕點她的鼻尖。
“姐姐!”
“好了好了,前陣子去安府給老夫人拜年知道的你要來,我當時就想着,這面見的總得有趣兒點不是。”
“這春衫居做的真好。”姜枕雙眸明亮,“我從前說你一定會越來越好,你還不信。”
池歡眠感慨般環顧四周,“我也沒想到,能辦到如今這樣。”
姜枕滿眼欣賞的望着她,池歡眠比她長五歲,從前她在南安小住,一次機緣巧合下兩人相識,那時池歡眠還是城南一家小繡鋪裡的繡娘,也是隔壁酒鋪的沽酒女。
這兩個小鋪子,她和她兄長共同經營。街坊都知道,池家兄妹因之前南邊的流寇兵亂家破人亡,二人帶着僅有的細軟逃來南安,租了這兩家小鋪子謀生,哥哥十二,妹妹也十歲,小貓似的懂事,誰見了都不忍的心疼。
“真的很厲害。”回憶流水般盡數在腦中激蕩,姜枕将她的手又握緊了些。故人又重逢,她既為朋友的成就而高興,心中又有些酸澀,她不敢想池歡眠到達今天這樣的地步,要付出多少東西。
“怎麼都快掉淚了?”池歡眠忍不住揉了揉姜枕紅彤彤的臉。“這麼些年,也不知道給姐姐寫封信。”
“我想寫的但……”話到嘴邊,卻怎麼也擠不出來。
“逗你呢,我雖然淺陋,但也是曉得軍規森嚴,枕枕挑着那麼重的擔子,作甚要惦記着我這個閑人,姐姐千裡之外,隻挂念你能休息好。”池歡眠垂眼,唇角的笑中多了幾分苦澀,“自古做女子,都是最難的。”
“枕枕,我知道,你這次來南安,時間應該是極緊張的。”擡眼,她的眼中也變得朦胧,笑容卻依舊平靜,“但我就是想見見你,不知道你信不信,但我就是,就是覺得,我可能是最明白你心裡是,是痛的……”
淚水刹那間盈滿眼眶。
池歡眠抿了抿嘴,聲音變得哽咽, “我從前隻想安安生生的過一輩子,像天下所有女子那樣,在花兒般的年歲,尋得良人,安度餘生,”聲音蓦然頓住,她的嘴角揚的更高,透着難以言表的悲戚 “我兄長他,走了。意外…墜崖。我……我已經做不到了,做不到活成期許的那樣。”
瞳孔劇震動,淚水奪眶而出。
下一秒,姜枕緊緊抱住了她。
她怎麼一個人,孤零零的。
姜枕感受到池歡眠細微的顫動,須臾,溫暖的手繞過她,撫上後背。
“已經過去很久了。”池歡眠聲音輕渺。
姜枕的臉埋在她肩上,鼻上的酸澀一陣接着一陣,池歡眠輕柔的撫拍着背,無聲而堅定的回抱她。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姜枕的呼吸又變得均勻,池歡眠從身側取了帕子,仔細着為她拭去面上的痕迹。
“哭出來就便好,雖然心裡的潮濕驅不幹淨,好歹當下會松乏些。”牽着她起身,擡手将衣襟整齊,“安老夫人的春衣是年前定好的樣式,現下已經做好了。你還記得從前去過的那家小酒館嗎?現在擴成酒樓就在對面,姐姐請你去吃好不好,吃完回來讓姐姐給你量個尺寸,你的春衣我要親手做。”
随池歡眠走出春衫居的那刻,陽光越過整條街道迎來,姜枕下意識擡手,擋去眼前一片恍惚。腦袋蓦地淺淺發暈,明明才過了不到一個時辰,卻好似已經過了很久。
還沒到飯點,店内客人并不多。姜枕環顧四周,裝潢講究,滿堂華麗,池歡眠拉着她進門,輕車熟路的上了樓,進了最好的雅間。
“喝糖水嗎,想放哪種蜜?”
“普通茶水就行,糖水太甜,其實我已經過了那個年紀了。”
“作甚好像年逾古稀似的。姜茶可好,暖暖身子。”
“好。”
雅間與春衫居正對面,姜枕順着窗看下去,能看到絡繹不絕的人們從門口進出。
“眠姐姐,這家酒樓也是你的吧。”
池歡眠正向二人杯裡倒着姜茶,聞言,早有預料般沒有半分詫意,姜茶從壺嘴畫出柔和的線,進入杯中。
“何以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