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什麼要給我下毒?”
“你有證據嗎?”
李琮栖:“沒有證據,僅是猜測。”
拾月看了看他平靜無波的臉,沒再啰嗦。
因為心虛。
自己是個殺人犯,罪責如此之重都還沒事。就算有确鑿證據證明是小虞想害她,又能如何呢!何況無憑無據,隻是懷疑。
現在幾人一道同行,她防着點就是了,何況小虞和葉飛驚處的好,而自己跟葉飛驚則無法溝通。在葉飛驚眼裡,她身負重罪,還經常欠債逃跑,簡直惡行累累,可不能再出差錯了。
晚上下榻客棧,葉飛驚依然讓拾月和小虞同住一間房。拾月可以理解,畢竟是他花銀子供她們住。不過她心内控制不住有點緊張,如今暴露了女兒身,小虞還會睡榻嗎?如果小虞非要到床上與她同睡,她也沒道理拒絕呀,可拾月真的擔心小虞會害她。
自打小虞加入後,幾人都是在房中各自用飯的。之前倒還好,她可以心無旁骛地吃,如今就會擔心小虞再給她下毒。雖然沒有确鑿證據,但這種事,一旦心中有了苗頭,便很難說服自己改變想法。
她甚至想過,小虞是不是為了獨占一屋,所以想要弄走她?
晚飯拾月隻就着茶水,吃了個饅頭。飯後不久,葉飛驚把拾月叫了過去,因為在路上的時候,她下棋,輸給了李琮栖。按照之前口頭上的約定,她得舞劍。
葉飛驚把她帶到了李琮栖的房間。這間屋子有她和小虞的那間兩個大,想必這就是天字一号房吧。此時李琮栖就坐在房中的倚榻上,榻邊杵着把長劍,旁邊矮幾上放着茶水和一盤賣相不錯的糕點。
點心有兩種顔色,一種綠色,一種紅色。都是花朵形狀,小巧精緻,看着就好吃。晚飯潦草解決的拾月,瞬間就有些饞了。
葉飛驚過去把劍拿給她,拾月低估了劍身的重量,一手接過,險些沒拿住。她忙握住劍柄,讓劍出鞘,這才輕巧了不少。
即便她不識貨,也看得出這是一把玄鐵寶劍,鋒刃淩寒,就算握在她嫩白的小手裡,亦難掩鋒芒劍氣。葉飛驚身上還帶着那把長刀,這柄重劍難道是李琮栖的?
他會武功?
“不需要奏樂吧?”
葉飛驚站在一旁,雙臂交疊,語氣揶揄。
拾月搖頭。她放下劍鞘,靜立了片刻,便開始憑着記憶,舞了起來。
跟着宋師傅學了四年的劍法,雖然不會打架,但一招一式她都記得清清楚楚,劃的無比流暢。
拾月剛出了三招,一旁的兩位看客就都瞧出來了,她舞的是浣劍山莊的劍法。聯想到路上偶遇的順便幫了他們一把,自稱是來自浣劍山莊的梅氏師兄妹,葉飛驚不禁起了疑。
不消片刻,他便拔刀迎了上去,與拾月刀劍相擊。
舞劍本就耗費體力,加之劍身于拾月而言有些沉重,眼下又來一把強勁有力的長刀與她對擊,拾月霎時就被擊得後退了數步,氣喘籲籲差點跌坐到地上,十分丢臉。
她不甚明了地看向李琮栖。
這是鬧哪出?要殺了她嗎?
這可是在屋子裡!
毀屍滅迹應該很麻煩吧?
李琮栖還算仗義,對葉飛驚說:“收着點力,她的胳膊還沒你一半粗呢。”
葉飛驚瞧了眼自己的手臂,心道,也沒這麼誇張吧。
拾月确定這人不是要殺她,便見好就收。何況與人真刀實槍的交鋒練手,并無壞處,下次再遇危險,沒準就不會像之前那樣狼狽了。
思及此,她站直身子,擺好姿勢,決定全力迎戰。
她身輕如燕,劍法純熟,就是劍重,而對手又太強,她的小細胳膊顯而易見的越來越吃力。而葉飛驚,隻用了三成功力,以四兩撥千斤的姿态,一刻鐘不到,就把拾月打到疲軟,後背重重地撞在了房間牆壁上。
房間的窗子開着,秋風放肆地吹着拾月滿身的浮汗,像是在為她加油鼓氣。
拾月累極,就着牆壁跌坐在了地上,一邊大口喘息一邊看向一旁仿若沒事人一樣的葉飛驚,感慨自己四年的劍法真是白練了,竟隻有一刻鐘的時效。
此時的葉飛驚,赢的卻不是那麼暢快。經過方才的試探,此人身形靈活,劍法絕佳,但氣息不穩,内力薄弱,絕不會是高手。這等武藝,連浣劍山莊裡的廚娘都比不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又是誰呢?
晚風不斷拂面而過,森涼中似乎還夾帶了矮幾上糕點的香味。拾月吸了吸鼻子,似乎比剛才更餓了。而她隻要繼續與小虞同住,那就不僅是今晚,往後送進房裡的東西,都不敢多吃。
拾月不覺盯向了那盤紅綠色的花糕。
“沒吃飽吧。”李琮栖屈起手指敲了敲矮幾,意味明顯。
此時的他雲淡風輕的坐着,腰背挺括,皮相甚美,看上去像是位富貴閑人。
也極有可能真的是富貴閑人。
拾月想了想,便沒客氣,待氣息穩了,就起身直奔過去,拿了塊紅色糕點放進嘴裡,是花香味道的。咽下紅糕之後,她又拿了塊綠色的,梅子味的,酸酸甜甜。
她喜好吃酸,所以就多拿了幾塊綠色的。
“要是吃飽了,能堅持兩刻鐘麼?”李琮栖問。
拾月怔了怔,如實搖頭。
不過如果對手不是葉飛驚,換成不會武功的男人,或許有可能。
“我會努力的。”她看着李琮栖,認真比劃,目光澄澈又堅定。“以後我每晚都練劍。”
“争取趕上他。”
一直以來,拾月的生存之道都是寂寂無聞,藏鋒于鈍,包括穿衣打扮,哪怕是在林府,她都會選擇最素淨無華的料子做衣衫。如今落到此番田地,沒有辦法,她可利用的地方實在不多。現在過着好吃好喝的日子,還有把柄在他們手裡,自己越有價值才可能活得越久。
拾月吃光一邊的綠色花糕離開後,葉飛驚瞥着空了一半的點心盤,啧啧道:“她倒是不客氣!”
“拼盡全力,也不過如此。”
親自試探過後,葉飛驚對拾月女刺客的印象徹底颠覆。就算她劍法精妙有所保留,但這身體底子,可不是習武之人的。
似乎更加确定了之前的猜測,她是勾欄裡的藝伎,得三皇子青睐。或許她刺殺南昭郡王是意外,也可能是為了三皇子……
這就是另一種複雜了。